这是镶在群山坳里的一个边陲小镇,并没有什么名声在外,所以不会被如织的游客打扰,但是爱玩会玩的人又多少听说过这个小镇的名字。黄濑就是其中一个,不知从哪本小众的文艺杂志上看到的,当下就被勾得心痒,于是便抽空来了一回,之后他便开始隔三差五地到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从城市如同密实的包袱一般的生活里松出来,抖落下身上的尘屑,筑下另一方巢。
但这次又有些不同,他没有与经纪人打上一声招呼。其实工作已经排到了一个月之后,他突然就甩手不理了,这对于一位模特来说多是不理智不专业的举动,但他不知钻进了哪一条死胡同,掐着时间说上洗手间,竟直接从影棚逃了回家,拎起前一日打包好的衣物,就奔袭去了机场。丢下了所有的通信工具,一手行李袋,一手相机,像是去赴一场约,他明明知道那里并没有人在等他,但他偏要准时准点到达,怀着一颗心的兴奋,坐在机舱里窒闷地兴奋,缩在进山的小巴上颠簸地兴奋,直到踏上那高低起伏的石板路,所有的兴奋都扎成了一束,从头心通向脚跟。
正是晌午,和煦如春,阳光从叶尖镀到了行人的发梢,灿灿的一顶,多数都在为下午即将开张的生计奔波,低头赶路,任这迷人的阳光晒烫了褐红的后颈。也有似黄濑这般的旅人,怀揣着相机,走街串巷,尽挑着那些局促的市井钻,但他们都负着扎实的户外背包,自然就劳累多了。黄濑站在交叉路口伸了个懒腰,听着身上的筋骨咯咯地响成一团,又磨蹭地走了几步便觉得饿了,去巷口的老人那儿买了块糍粑,拿草叶裹着,吃得满嘴芝麻,甜丝丝地敷了一层,行人寥落,他也不避嫌,一颗不剩地舔尽了,然后再用衣袖擦干净,迈步想走,却又回过头又要了一块。
踩着河道旁的树根走,头顶时明时暗,都是生得恰当的桂花树,却早就过了时节,剩下了青绿的乔叶,偶尔落下几张,冷不丁地滑入行人的衣领。河对岸有一些客栈与咖啡厅,是喜欢这里并且留下来的旅人开设的,故意与本地人的民居隔了一条水带,算是一种尊重,也有不甘寂寞的,往深处走便是酒吧,夜间开张,清晨打烊,不吵不闹,酒瓶子每日在门口规整成一摞,即使是招徕客人的方式也是含蓄的。黄濑吃完了就觉得渴,惦念起了钟意的意式浓缩,就转向拐上了石桥,约摸20来米长,宽阔的石道,只看见一人立在桥头。
他手里提着把吉他,吐着美式英语,哑哑地唱着鲍勃迪伦,手指翻飞,语气轻缓,像是吟唱着一首十四行诗。于是黄濑便从侧面盯着他的手看,若说是弹琴,这手粗了一些,又生得大,几乎可以直接扭断琴弦,指甲修得平整,留下白的半环,腕子上用牛皮绳穿了一颗青色玉石,随着手势来回颠簸。黄濑抬头看他,逆着光,只看到了坚挺的半面轮廓,笼在黑暗里,顿觉心痒,于是干脆走向正面,笔直地看着他的脸,那人正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出神,眼前突然出现一片影将他罩住,他明显被吓了一跳,声音一抖,手指按错了弦,荒腔走板,歪歪扭扭的几响,连那歌词都一并忘记了。
“吓到你了?”黄濑连忙向后退了一步,歉意地对着他笑。“啊,有一点。”他摇了摇手,并不在意,见已经停了,干脆坐在桥栏上,打开水喝。“你唱得不错。”黄濑倚着他坐下,膝头撞在一起,又连忙撇开,阳光正好的一束,从头顶将两人定着。他惯于对自己喜欢的人亲热,而眼前的人正让他心生好感,心里的兴奋有了归宿,全数化作了好奇。是与自己浑然不同的一个人,黄濑若是玉砌的,那他就是石头垒的,粗犷落拓,边角都未经修葺,缝里带着泥沙,扑面而来的仆仆风尘。“谢谢。”他并没有将黄濑的夸奖当真,抿着嘴笑了一下,是很拘束的一下,一半是害羞,可这一笑全然没了第一眼的气势,活色生香,盈盈地填满了唇涡。黄濑几乎就要摆出平日的撒娇样子,甩开臂膀亲昵地搂上去,催促他再笑上一次。慌忙将身体屏住,轻轻地攥紧了裤管,将肩膀送过去了一些。对方正埋头将水瓶子旋上,也许是发现了的,但并没有作声。
但这次又有些不同,他没有与经纪人打上一声招呼。其实工作已经排到了一个月之后,他突然就甩手不理了,这对于一位模特来说多是不理智不专业的举动,但他不知钻进了哪一条死胡同,掐着时间说上洗手间,竟直接从影棚逃了回家,拎起前一日打包好的衣物,就奔袭去了机场。丢下了所有的通信工具,一手行李袋,一手相机,像是去赴一场约,他明明知道那里并没有人在等他,但他偏要准时准点到达,怀着一颗心的兴奋,坐在机舱里窒闷地兴奋,缩在进山的小巴上颠簸地兴奋,直到踏上那高低起伏的石板路,所有的兴奋都扎成了一束,从头心通向脚跟。
正是晌午,和煦如春,阳光从叶尖镀到了行人的发梢,灿灿的一顶,多数都在为下午即将开张的生计奔波,低头赶路,任这迷人的阳光晒烫了褐红的后颈。也有似黄濑这般的旅人,怀揣着相机,走街串巷,尽挑着那些局促的市井钻,但他们都负着扎实的户外背包,自然就劳累多了。黄濑站在交叉路口伸了个懒腰,听着身上的筋骨咯咯地响成一团,又磨蹭地走了几步便觉得饿了,去巷口的老人那儿买了块糍粑,拿草叶裹着,吃得满嘴芝麻,甜丝丝地敷了一层,行人寥落,他也不避嫌,一颗不剩地舔尽了,然后再用衣袖擦干净,迈步想走,却又回过头又要了一块。
踩着河道旁的树根走,头顶时明时暗,都是生得恰当的桂花树,却早就过了时节,剩下了青绿的乔叶,偶尔落下几张,冷不丁地滑入行人的衣领。河对岸有一些客栈与咖啡厅,是喜欢这里并且留下来的旅人开设的,故意与本地人的民居隔了一条水带,算是一种尊重,也有不甘寂寞的,往深处走便是酒吧,夜间开张,清晨打烊,不吵不闹,酒瓶子每日在门口规整成一摞,即使是招徕客人的方式也是含蓄的。黄濑吃完了就觉得渴,惦念起了钟意的意式浓缩,就转向拐上了石桥,约摸20来米长,宽阔的石道,只看见一人立在桥头。
他手里提着把吉他,吐着美式英语,哑哑地唱着鲍勃迪伦,手指翻飞,语气轻缓,像是吟唱着一首十四行诗。于是黄濑便从侧面盯着他的手看,若说是弹琴,这手粗了一些,又生得大,几乎可以直接扭断琴弦,指甲修得平整,留下白的半环,腕子上用牛皮绳穿了一颗青色玉石,随着手势来回颠簸。黄濑抬头看他,逆着光,只看到了坚挺的半面轮廓,笼在黑暗里,顿觉心痒,于是干脆走向正面,笔直地看着他的脸,那人正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出神,眼前突然出现一片影将他罩住,他明显被吓了一跳,声音一抖,手指按错了弦,荒腔走板,歪歪扭扭的几响,连那歌词都一并忘记了。
“吓到你了?”黄濑连忙向后退了一步,歉意地对着他笑。“啊,有一点。”他摇了摇手,并不在意,见已经停了,干脆坐在桥栏上,打开水喝。“你唱得不错。”黄濑倚着他坐下,膝头撞在一起,又连忙撇开,阳光正好的一束,从头顶将两人定着。他惯于对自己喜欢的人亲热,而眼前的人正让他心生好感,心里的兴奋有了归宿,全数化作了好奇。是与自己浑然不同的一个人,黄濑若是玉砌的,那他就是石头垒的,粗犷落拓,边角都未经修葺,缝里带着泥沙,扑面而来的仆仆风尘。“谢谢。”他并没有将黄濑的夸奖当真,抿着嘴笑了一下,是很拘束的一下,一半是害羞,可这一笑全然没了第一眼的气势,活色生香,盈盈地填满了唇涡。黄濑几乎就要摆出平日的撒娇样子,甩开臂膀亲昵地搂上去,催促他再笑上一次。慌忙将身体屏住,轻轻地攥紧了裤管,将肩膀送过去了一些。对方正埋头将水瓶子旋上,也许是发现了的,但并没有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