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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遇到你之前遇到我的那个你》轻微修正版(不定期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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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版本稍微修改了一下,主要是一些错字问题和剧情的前后矛盾之处。完全修改版估计得等到《错位》连载结束以后。
由于时间有限,只修改了前几节。剩余修改工作龟速进行中。


1楼2007-04-22 08:56回复
    2 白夜
    比白昼更明亮的深夜。
    从露雅妲所在的位置,看不到恩,也看不到被称为恩奇都的少年,她已经是大着胆子靠战场最近的人了。没错,这里的确是战场:虽然只有两个人对决,破坏力却远超两军对垒,已被这气势吓破,或者是怕殃及自身,四周空荡荡的。
    熊熊火光中,恩依然是不可一世的模样。
    “我要称赞你,恩奇都…哪个杂种给你起得名字?真难听。嗯,就叫你阿妮蒂娅好了。”不经别人同意便给人改名,接着还自说自话,“你成功的让我取出Ea,仅凭这一点我准许你,说你想说的话。”
    金发的“少年”静静站在恩的对面,剑刃横在胸前,透露出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息,“我,是为对抗你而来到这个时代的。”
    “哦。”英雄王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声。王之财宝再次被填充,宝具的数量有六十二,化为流火向恩的对手袭来。刚被单方面改名为“阿妮蒂娅”的“少年”敏捷地左避右闪,捕捉宝具雨的空隙。忽然,从一个近乎不可思议的角度,“他”以几乎超越肉眼捕捉极限的速度冲到他身旁。剑刃在盔甲上擦出一串耀眼的火花,停在恩的颈边。
    “你为什么故意露出破绽?或者,你是过于轻敌,认为我无法发现?这不是你的风格,英雄王。”清凉如月光的声音在耳畔流动。
    吉尔伽美什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轻轻夹住剑刃,推开。“终于承认你认识我了,骑士王。不过,我还没有想好是否要承认在另一个时空里追求过的女人。”
    迅速收回剑,少女退后几步。“你现在应该停手,如果火势继续蔓延,你的人民将蒙受更大的损失。”
    “唉,还真是位值得尊敬的君主大人呢。”依然是颇为玩世不恭的口吻,“臣民只是我的东西而已。毁掉自己的东西是王理所当然的权利吧?要不然这样也好:做个交换,你来当我的女人。”
    再一次确认自己的信念无法与眼前这个男人相信,完全抛弃身为王的责任,也不认为给臣民幸福是王无上的荣耀。原本就有点怀疑,现在更加确认这种疑虑:自己究竟为什么那样在意他,以及,他所说说的话呢?
    “不说话?算你默许。好,不打了,跟我回去。”自顾自地收了宝具,吉尔伽美什往前走几步,又退回来,从金色的巴比伦之门里抽出某把似曾相识的剑。卷起的剑风由晶莹剔透的冰雪构成,瞬间抚平火焰的暴躁。
    同样的刹那,坚定的骑士王稍微走神。
    她并不十分信任那个自称神明代言人的大祭司,但她能看出多数人对她,或者说,对神赋予他们的抵抗吉尔伽美什的“恩奇都”的真切期待。他们哭诉着,吉尔伽美什,暴虐的王,夺走父亲的儿子,不给母亲保留闺女……祭司告诉她,她的使命是除掉暴君。她不信,没有明确的指示告诉她为何被召唤至此时此地。甚至,她不知道自己从于何种状态:似乎即不是英灵本身,也不是从者,当然更不是可能是作为活着的亚瑟王本身。她通过名叫露雅妲的少女找到英雄王,只是因为认为他与自己的到来必定有关。
    如果暂时不明白自己的使命,那么至少要尽力帮助那些受苦的人民。最直接的方法是设法改变现在的王,深明王不在时混乱内战带给人民深重灾难得她这样认为。抱着这种心情,她还是跟上了吉尔伽美什的脚步。猛地,想到了一个相当关键的问题。
    “英雄王,现在的你是…确实生存着的?”
    “嗯。”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身分?”
    “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自己记得他的事情是因为在死前的瞬间被作为英灵召换,为追逐圣杯。所以,发生的事被作为“梦”保留下来。然而,当时身为从者的他的记忆不会保留在英灵的头脑里。更何况,眼前的英雄王仍处于“生存”状态,没有理由认识自己的……她确实对此有些好奇。
    当然,退一万步的讲,自己绝不可能有当他女人的打算。
    同时,没有告诉他自己真名的必要。

    露雅妲已经隐约见启明星的光芒。大约在燃尽一支火把的时间前,白夜消失在她眼前,取而代之的是即将降临的温柔晨曦。恩和恩奇都的身影进入她的视野:两个人都平安无事。忘记恩的可怕,她像只小鸟似的向被称为恩奇都得少年飞奔过去。Saber扶住的是少女忽然倒下的身躯,尽管露雅妲没有注意到,她确实已在这里站了一整天,为恩和自己的救命恩人祈祷着,担心着,于是不知不觉中精疲力竭。


    4楼2007-04-22 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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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破冰
      “啊啊,你表达‘早安’的方式还真是热情,骑士王。”
      “请保证以后不要再做出这种引人误会的举动,英雄王。”
      “你乖乖上我的床不就没事了么?”
      “这种戏言只会令我不快,请不要再继续。”
      “这不是戏言,我是认真的。那么大的床,睡两个人足够。”
      被剑指着脖子,吉尔伽美什还颇享受似地和Saber说着话。案发当时Saber以墙壁和剑作为支持物,闭目养神中,却忽然遭到某无良男人的突袭,来不及看清楚对方面目的她立即举剑反击,等她看清楚来者面目她更自然不打算撤剑了。
      “总之,身为一位合格的王,必须注意仪表的整洁威严。尽快完成你的更衣,英雄王。”说完,急匆匆转身,消失在寝室门外。
      那一脸正经的家伙害羞了吧。这样假设,第若干次被同一个女人用剑拒绝的他对身为男人的自尊心进行安慰。话说回来,他要好好奖励一下恩伽尔姆:把他的肝剖出来,送到祭坛作下次的占卜倒也不错,如果那杂种还没来的及逃走的话。随意打个响指,想,虽然是帮无能的讨厌的神,天天看鸟呀羊呀的内脏也腻了,觉得无聊。
      “无聊啊……”
      轻蔑地哼了一声。
      他的生存跟无聊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较无聊为佳,但是有资格鄙视任何甘于无聊的造物。
      恩的手指插入额发内,手掌刚好挡住眼睛,没有人看清他的表情。已经很久了,没有人看清恩真正的表情。狠狠蹂躏着耀眼的发,然后摊开手掌,看金丝般的落发缓缓飘落。
      就像微不足道到尘埃一样。
      就像尘埃一样。
      不想当被吞没的尘埃,必须碾碎企图不轨的污物

      像被灼烧着的火气在心里胀满、乱窜,当和那个男人打交道时。虽然也曾遇到过固执己见的Master,但至少不在一般人道德水准之下,恪守固定的原则……或许,停下脚步,她想,或许自己最看不惯他的随心所欲。
      从小在责任和义务的洗礼中成长,把荣誉和尊严生生嵌入血肉,直至在骨髓里扎根。对这样的亚瑟王来讲,那个男人的所作所为,几乎等于对自己信念的亵渎,杀了他比改变他更容易他,大概。
      “恩奇都…大人?”少女怯怯的声音,同窗外幼鸟的青涩初啼一齐传入她耳中。
      “啊,你是…”Saber稍微想了一下,“是露雅妲吧。怎么,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放心,你不会再有危险的。”
      “我已经回过家了。恩奇都大人您救了我的命,那么,我的命…也就是大人您的了……”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细不可闻。
      “不要这样说。本来,我的到来给这里的人民就造成不便,真的要向你们表达歉意。”骑士王诚恳地说,又补上一句,“有那样的王,你们也辛苦了。”
      不挖苦下那个男人,大概自己总有一天要被气炸。她非常无奈地想。
      露雅妲依然很小声地说:“恩奇都大人,您有没有弟弟或妹妹呢?”
      “我是独子。”
      “我有一个弟弟,平时老爱笑啊叫啊的很活泼。但有一次他生了病,妈妈请阿苏(注:美索不达米亚的医生的一种,主要靠药物和器械替人治病,另一种被称为阿什普,为巫医。)来瞧病。弟弟不愿见生人,躲起来大哭大叫,还咬了爸爸的手。他生了病,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好孤独的,就变得特任性。小孩子都是这样,妈妈说我小时候也是。长大便好了。长大就明白自己和大多数人一样。可恩不一样。恩和我们不一样。我从十岁起就在王宫里做活儿,大家都只敢远远地看着恩。恩总是一个人。恩收集到的宝物,不怎么看,就全收进宝库。恩有许多漂亮的妃子,却一个也不喜欢,全都杀光了。大家都说恩是不会爱上什么的。好多人恨恩。可一见到恩,再恨他的人也只会跪下膜拜……真的,恩总是一个人。”
      和别人都不一样。
      想到这点,心里某处变得柔软。
      “拔起这把剑,就不是人类了。”然后,少女的年龄永远被时间禁锢住。为了人民,为了祖国,不断强化的“我与别人不同”,“我没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因为被选中为王,注定与众不同吗?
      “我总觉得,如果是恩奇都大人的话……”
      恩奇都大人不一样。恩很少正眼看别人,但恩在看恩奇都大人时的眼神好认真。露雅妲没敢把话说完。她跪倒在地的声音惊醒沉思中的Saber,回头看,吉尔伽美什正饶有兴味地注视着自己,他穿了一件常见的有腰布形式的衣服,腰带是用卡乌那刻丝(一种在经线上用纬线织成扣环状的羊毛织物)织成的。当然,也少不了他那对标志性的耳环。(古代美索不达米亚的男人的确喜欢饰物…汗)
      好好想想,的确背负着重无可重的责任,可是,有温暖坚定的东西支持自己继续前行,那是……
      拉起露雅妲,问清她的家离王宫很近后,便决定立即出发。 
      “喂,骑士王,不经本王许可你要做什么?”被拉走的王大叫。
      名叫阿尔托莉娅的少女清晰地记得,融化剑刃凝血和征战疲惫的,是她的子民们在和平里充满幸福的笑容。


      5楼2007-04-22 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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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降临于杉树林之厄 Ⅰ
        “让你前进的路得以开辟,畅通无阻,
        让你足迹所到,高山变作通途,
        让你旗开得胜,如同把孩童对付!”
        (摘自《吉尔伽美什》第三块泥板•六32、33、38行)
        长老们的祝福,英雄王的无动于衷,让Saber有点看不下去。仪式上她也不好说什么,出城后便不再掩饰不满。面对她的责备,吉尔伽美什用一句“你知道他们肚子里有多少杂碎”就顶了回去。不情愿,但是,也得承认:无论是哪个国家,心怀鬼胎的人,永远不少;在被召唤得那天,她的确在那群人里瞥到过几位长老的脸。于是叹息,保持沉默。个性恶劣的英雄王怎会坐失此等良机。“话说回来,最开始是你吵着要来吧?”
        的确如此。

        不久以前

        一直保持闭目养神状态的Saber也能察觉到日光的灼人。至少已经到中午了,床上的人还是没动静。
        她之所以能容忍那只懒王,原因有二。第一,难得他昨天干到深夜,解决掉各种快被拖成化石的堆积政务。第二,靠近他的床半径三米以内,不安全;这是躲开他多次晨间袭击总结出的经验。
        起身,观望四周,一切如常,再坐下。感觉…未免太过平静。虽然吉尔伽美什没太用心治理,但他多少做点事便足以令乌鲁克重新焕发光彩。被大祭司组织起来的那帮人大多回家安居乐业去了,祸首逃之夭夭,不知所踪;事情的解决居然没流血。Saber对血雨腥风没有特别的爱好,但是,这样的结果,让她一再怀疑英雄王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很宁静,很安详的气氛……
        她感到有点倦怠,一种有点奇怪,有点让人惊讶的幸福的倦怠——意识像渐渐浸润在微微烫手的温水里。平时没有想有意识不去想的,渐渐浮现,清晰:其实,说自己完全不在意他,是骗人的。
        紧接着,梦境开始。

        森林,广袤绵亘,上万比尔(1比尔大约相当于10公里)。大片大片的杉林,仿佛护卫似地将一颗巨杉围在其中。
        那颗杉树是特别的,直觉对她说。
        不仅仅因为它上古的味道。
        不仅仅因为杉树对乌鲁克人而言是珍贵的木材。
        啊,有人来了。
        携着原始、笨重的伐木工具,露出惊讶、欣喜的神情。
        对巨杉而言,他们只不过是一小群蚂蚁,但这群蚂蚁会不间断地啃噬,直至它倒下。
        不可饶恕。
        某个物体,抱着这种强烈的意识。
        然后,哀号声,和,尚未来得及发出的哀号声。
        烧焦的尸体、泡烂的尸体、挂在树上的尸体,有的被吃掉了,有的腐烂了,有的被枝叶覆盖住。总之,直到那甜腻的臭气完全消散后,又有人来到。
        一队武装的人,带着巨斧、长剑、短刀,盾牌和轻铠也不缺少。
        他们看到了什么?
        包裹在水汽、烟雾与风壁中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杉妖。
        芬巴巴。
        紧接着,洪水、烈火、狂风肆虐。

        惊醒。
        双重惊慌。
        一是因为做的噩梦。
        二是因为发现自己在床上。
        庆幸的是,身体没有异样,懒王不在房里。
        窗外,日已西沉。
        动人的琴声缠绕在最后的阳光里。
        在作为阿尔托莉娅,不,作为亚瑟王时,她就对弦乐器有所偏嗜。快慢、强弱,全是弹奏者无可掩饰的心声,她以为。传来的琴声,每一点跳跃在弦上的颤动都被赋予无微不至的精妙。因此,情不自禁寻觅,迫切希望找到,仙乐的奏者。
        会是怎样的人?精巧、纤细、一尘不染?清亮、流畅、自由自在?威严、豪迈、回肠荡气?变化的曲调,截然不同的风格,不相伯仲的出色。是谁?琴声有多少曲折,就把她的期待翻几倍。
        找到时,是苍凉的曲子,连夕阳亦显得与众不同:最后的炽红在无声地淌动、呐喊:说不出口的痛苦,无法言喻的忧思,翻滚着,又因忍耐沉默而溢满华彩。然而这夕阳终究是演奏者的衬景罢了,至少,弹这首曲的英雄王给人这种观感。那个男人的存在,本身就是毋庸置疑的气势。
        完全哑口无言了。
        忽然安静。英雄王的目光向她所在的方向扫来,深沉、认真。曾有一刹那,名为阿尔托莉娅的少女真的希望他看到的是自己。可是她更清楚,他所注视的,是一处常人永远无法企及的遥远之地。
        


        7楼2007-04-22 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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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降临于杉树林之厄 Ⅲ
          为什么……?
          难受的雾气弥漫在翠眸间,遮掩住这世界的真实。
          “唔……”
          责问的话语挣不脱被死死扼住的咽喉,无奈地化为呻吟,溜走。
          拇指和食指,精确地钳住颈侧的两根动脉,阻碍活力的流动。
          做到这一切,英雄王只用了一只右手。

          吉尔伽美什,暴虐的王,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
          可是,几乎没有人发现,如果把他醒来后一段时间的作为全部去除,顶多剩下位无拘无束的王。
          这一点,Saber根本不可能知道。

          如果让人晕过去,便没有痛苦了。
          所以,他在用力,又没有过分用力。
          吉尔伽美什擅长维持这精妙而残酷的平衡,为某种不属于自己却必须维持的渴求。
          只要他愿意,能够把窒息的痛苦延至漫无边际。
          修长的手指,像抚弄竖琴那样,在她纤白的颈间拨动着。
          Saber没有束手待毙的理由。
          此刻,力量不足,所以把最后一击集聚至右足上。
          可以的话,希望踢中他的眼睛。
          单纯的因为那是她力所能及,又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是否因为厌恶赤瞳迸发的血腥味,已不在她能够思考的范围内。
          失败了……
          速度够快,方向够准,力道够狠,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被那个男人轻易避开。
          完全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回避这件事。
          (作者语:Saber你不知道么,同样的招式对圣斗士使用第二次是无效的,何况某吉还是黄金级别的……)
          在Saber冒出“结束了?”的疑问之后,在还没来得及对这次迷雾重重的出师未捷身先死报以苦笑之前,她重新感受到大地的可靠。恢复自由之身,下意识地举剑,指向那男人的颈项。
          后退不是英雄王的做法,前进才是。完全无视剑刃流动的光华,他迎向混杂着不解、困惑、愤怒的骑士王。剑尖微微地刺伤,细细红蛇顺脖子蜿蜒而下,而前行者毫不介意。被迫先放弃的,是她。撤剑,剑锋仍坚决地拦在两人间。
          “吉尔伽美什,你……”
          “继续说下去,假如你那么想消失的话。否则,给我闭嘴。”
          不近人情的话,由眼前的男人说出,变成有理有据的霸气。如果面对他的是普通人,怕是快要窒息了吧。
          其实,在心里,疑惑和愤怒所占据的部分那个更多,她也说不清。
          “更麻烦了。”似醒非醒间,英雄王曾疼痛得呢喃。、
          至少,她听得很清楚。

          “吉里什胡尔图里大人,可以问个问题吗?”
          “好。”
          恩离开以后,由头行人兄弟和长老们代行权力。逊色于恩的才智,远远超出恩的勤勉,吉里什胡尔图里和他的弟弟,扎巴尔达布努伽,称得上是合格之上的代理人。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可是,恩奇都大人问过,所以,可能…还是蛮重要的。妈妈说的,不是应该叫弗瓦瓦吗?”
          “……我听不懂。”
          事情是这样的:Saber在出发前向露雅妲确认杉妖的准确名称。小侍女只记得从母亲那里听到的民间传言里有个“弗瓦瓦”,便这样说了。然而等那两人出发后,她又想起吉里什胡尔图里说过的名字似乎不是这个。生怕自己告诉恩奇都大人的告诉错了,就急忙跑来求证。
          “没事。芬巴巴和弗瓦瓦,没啥区别。”
          粗枝大叶的回答,流露出的安慰却格外令人安心。
          (作者插话:那个怪物到底叫什么,有苏美尔语和亚述语两种译音。前者是“芬巴巴”,后者是“弗瓦瓦”。《吉尔伽美什》的中文译本主要采用前者的译音。在本文中,两种不同的译音被当成流传的两种说法来处理。)

          “这杂种叫什么来着?”轻松随意地问。
          “叫芬巴巴…或者弗瓦瓦。”Saber不确定。
          方才上演的,不是战斗,应该叫虐杀。
          那男人,任由自己的心情驾驭力量,把攻击和毁灭当成负面情绪的宣泄。
          杉妖消失了……完整的杉妖的确不复存在,地上摊开一片碎肉、骨屑、粘液、血污的混合物:嫩黄、绯红、粉白、青紫,色彩新鲜而诡异。
          她几乎想对那怪兽表示同情。
          事后,吉尔伽美什的不正常缓和了。
          话说回来,这个男人正常过吗?
          仿佛感应到她的想法,英雄王逼近她身侧,用轻得令人无法产生抵抗意志的力度推开她意图阻拦的手臂。
          距离太近,拔剑未必来得及。Saber必须马上决定,是硬碰硬拼力气,还是……
          “弄伤你这件事情,现在想想,不怎么令我高兴。”瞬间,他的微笑甚至可以用“温柔”来描述,“虽然那是只属于我且理所当然的权力……希望这痕迹早些消失。”
          伸手,触碰她白皙颈上像被玷污似的残留瘀痕。动作太过轻柔了,像缓缓飘落的羽毛,以至几乎没被感觉到,更不会造成痛感。
          “我一个人来。”
          到达巨杉前,吉尔伽美什说。不容置辩的口气。
          潜台词是:你不要插手。
          有没有不想让她再受伤的心意在内?
          应该不是。
          因为,明确这样想不是英雄王的风格。
          会思考这种问题也不是Saber的风格。
          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两人,平静了一下。也只有一下。
          与Saber的警觉同时,英雄王的声音桀骜不驯地响起:“偷窥的杂种,立刻给本王滚出来!”
          不对,出现的那个…不是什么可疑的人。
          他是……她想起来了,他是,被召唤到这世界过程中,她见到的那个“存在”。


          10楼2007-04-22 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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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逻辑课上想到的冷笑话
            某吉:骑士王,你能不能用“是”或“不是”回答下面的两个问题?
            Saber(没多想,一口答应):“能。”
            某吉:我的第一个问题是,如果我的第二个问题是“你是不是我的东西”,你的回答是不是和你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一样?
            Saber:……
            Saber:!
            Saber:换个说法吧,说我是你的女人没问题吧。
            某吉:也可以啊。
            Saber:那么我就是王的女人了,而你是我的男人。
            某吉(开始觉得不对劲):……
            Saber:我也是王,所以,你就是“王的男人”。如果你觉得这样也无所谓的话……
            某吉(噎词了):……
            想起一句名言:冷人也是会被反噬的……


            11楼2007-04-22 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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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见到生命的人;见到过去的人
              似乎是个男人,似乎是个女人。
              不美丽,不丑陋,一味平凡。
              就像从所有人中提取出最相似最中庸的特点,然后拼凑结合出的整体。
              不像活生生的人,却是“人”形象的最佳诠释。
              互异的时空,对他,有不同的称呼。
              鸠什杜拉(苏美尔语)。
              乌特纳庇什提牟(阿卡德语)。
              意思是“见到生命的人”。
              或称他为阿特拉哈西斯。
              意为“最高的贤者”。
              勉强评价的话,这大概是最接近他本质的名字。
              “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骑士王¬——阿尔托莉娅。”
              白色的发,白色的眼,白色的肤,白色的衣,连声音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问吧,你们想问的问题。”
              “太嚣张了,杂种。”冷笑着的英雄王,没有立刻发动攻击。他知道眼前的是谁,因为,迪尔牟恩的气息掩盖不住。仿佛看到那个自己破坏不了的夕阳,他缓缓举起右手……
              “等等!”明显误会他要动武,Saber抓住他伸出的手,“他是……”急切地想表达,却无法从纷乱的思维中抽出完整主线。
              即使隔着铠甲,被握住的感觉仍旧真切。
              “是鸠什杜拉,至少,乌鲁克人如此称呼他。”骄傲男子少有的低沉声线,向Saber讲述,“除非当时上他的船,没有生命能活过大洪水。”
              “你令我惊讶,英雄王。存在的更广泛的说法中,鸠什杜拉因被神选中而逃过此劫,获得永生才是重点。而你不这么认为。”无机质的回应。无论是说“我”还是“鸠什杜拉”,像在说一块石头,或一片树叶,没有自我意识引起的感情波动。
              非出自本意的谈话对象改变,给英雄王的语气间注满狂傲。“别小看本王。大洪水时,伊南娜(注:即伊什塔尔)吓得像个婆娘似的哭——她好歹是大女神!神怎可能被自己创造的区区洪水骇到!?那帮惊恐万分的无能神要自保都难,哪有余力管什么幸存者!”
              “你令我惊讶,英雄王。会这样想是你的作风。我要修正你的说法。开始,降下洪水的确是神的任性。他们拒绝我的劝告。接下来,让洪水泛滥的是我,目的是惩罚神。方舟拯救的是陆上幸存的生物。的确没有挑选。”突兀的停顿,机械地转移话题,“你们今天来,和我安排的一样。”
              “原来是你在捣鬼。”
              甩开她的手,英雄王背后的空间扭曲了。无数宝具如猛兽的獠牙,因渴望刺戮而伸出。
              稍晚一步,Saber也醒悟了。
              会梦到芬巴巴不是无缘无故的。以她的个性,不会对伤人的怪兽无动于衷。以他的个性,不会让她一个人去衫林。是先决定让两个人来到杉树林,才让她“看到”芬巴巴的存在。
              对这种计划的精巧性的感叹多于发觉自己被当成工具利用而产生的不满。这是她的想法。
              绝不是他的想法。英雄王绝不宽恕胆敢利用她的人。
              光刃一道道砸向鸠什杜拉,然后,凭空消失,不留一丝痕迹。
              “芬巴巴看守的,不仅是这棵杉树。砍倒它,英雄王,然后取下树干上的锁链:那是大洪水时用来固定船的遗留物。(解说:这条锁链就是天之锁。它是鸠什杜拉当年用来固定方舟的,可以说是属于“世界”意识的东西,遏制了神的力量。但由于是用来拯救除神之外的生命的,所以用它来对付神以外的存在效果有限。)”没有计划得逞的喜悦,亦无遭受袭击的恼怒,平淡的转身,即将离去。
              “请将一切源源本本地告知我们!”表明立场同时不失礼仪,标准的骑士王口吻。
              “这不可能,骑士王。这世界是棋盘,有独立意识的你们是棋子。下棋有必须遵守的规则。规则是已经制定好的。我只是在比例原则(注:比例原则大意:手段必须为达到目的而使用;在所有能够达到目的的手段中,使用造成损害最小的;手段保护的必须大于其损害的。)下维护规则。可以告诉你的,我会一字不差的说,不可以告诉的,我不会说。”雾白的眸扫过骑士王,好像她是包着白纸黑字想法的水晶人,“骑士王,你想知道的,我能告诉你的,是你的状态和你被召唤的原因。”
              “恩奇都是‘神造之人’。正如你所想,你处于‘受肉’状态。不过,为你提供魔力的不是圣杯。”
              “你应该还记得那个约定:以死后成为英灵为代价,希望在生前获取圣杯。你确实拥有过得到圣杯的可能,但因遵循自己的意愿将其破坏。契约只是单方面的履行:你有机会,却由于没能真正获得而避免成为英灵。因此,作为等价交换,你被召唤到这个时代。结束后,你会回理想乡安心长眠;不必成为英灵。”
              “骑士王,当乌鲁克确实被保全后,便是终结。”
              随话音落下,鸠什杜拉亦消失不见。


              12楼2007-04-22 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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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摇曳的深秋
                “是恩送恩奇都大人会来的。”露雅妲殷勤地解释道。
                准确地说,是吉尔伽美什扛她回来的,顺便把她的衣服也给换了。细致的羊毛织物,包裹住身体的温暖,是件柔和风格的男袍。
                侍女向她行过礼就退出了房间。
                床头多出个镶青金石的小巧瓶子,为她准备的。拧开,乳香的温馨交融柑橘的清新,一种令人一闻倾心的香味。
                英雄王认为,这是与她再适合不过的气味。

                看到的是他的过去……这样确定着。很复杂,心头的滋味,像混杂黑胡椒的苹果醋,揉入大料的山葵。
                忽然有点害怕会立刻遇到那男子。
                他的强。
                他的随心所欲。
                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又如孩童般完全的任性。
                同情或怜惜一类的表达……他只会讨厌吧。
                这是Saber遇到一个人,没怎么认真想,便叫出对方的名字:“胡尔伽吐里。”
                乌鲁克年轻的头行人放下手中正在调试的弓弦,颇带疑惑地望向“恩奇都”。
                她感到气氛不对。思考半晌,略带歉意的口吻:“抱歉,请问你的名字是什么?”
                “没关系,这事儿常有。我是吉里什胡尔吐里,恩奇都大人。”
                那两人出发后,吉里什胡尔吐里在很短的时间里就理顺了自己不在时发生的事情。特别是对突然出现在王身边的“恩奇都”,尽可能的做了调查。
                “对不起,比尔胡尔吐里。”
                “……您找我有什么吩咐?”放弃继续纠正的打算,他问得无奈。
                “随便聊聊。”
                想了解这时代的具体情况,眼前的人会是最佳的选择对象。

                吉里什胡尔吐里是长老沙马什的长子。沙马什本是长老里不怎么起眼的一位,为人本分,即使对当时年少的恩吉尔伽美什亦不存丝毫叛逆之心。政变者们本打算先杀掉恩,再收拾已成为他们阶下囚的沙马什一家。看守他们的并不是什么道德高尚之人,意图侵犯吉里什胡尔吐里风姿动人的母亲和尚未成年的姊妹。少年吉里什胡尔吐里和还是孩子的扎巴尔达布努伽拼命打倒了其中的一、两个,但幼狮终不敌成群的土狼。恰在此时,吉尔伽美什(就是刚杀完暗杀者之后,参见6里Saber的“梦”)出现在沙马什一家人面前。愤怒的暴风席卷后,叛逆者一个不剩。吉里什胡尔吐里和他的幼弟跪在地上,吻着恩的双足,宣誓一生忠诚不渝。
                那家伙极有可能是一时不爽大开杀戒……这样的想法在她头脑中挥之不去。不过,总算那只任性王干过好事。
                “恩奇都大人是否对恩存有疑问?”与表面的豪放不符,观察入微的提问。
                苦笑一下,Saber不置可否。
                “我认为恩随心所欲没什么不好。当然,即使那纯属昏庸残暴,我也忠于恩。”无意识地辩白,尔后继续话题,“大多数人应该不认为恩的随心所欲有什么不好。当恩敲响召集的鼓时,所有的青年人都愿意为他出战…恩奇都大人,您可能不明白。乌鲁克位于幼发拉底河支流沿岸,泛滥的洪水随时会摧毁几代人辛苦建立的一切。人人自危不是危言耸听。生活在这种压力下的我们,需要像恩一样睥睨天下的意志和力量。说是保护也好激励也好,恩的随心所欲对乌鲁克人民而言是弥足珍贵的。”
                要对这位不拘小节又拥有极强洞察力的长老之子重新评估,而且评价会提高很多。她默默地想。

                聊一段时间,Saber借故告辞。
                人民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厌恶他们的王,相反,接受的更多。
                吉尔伽美什作为一位君主仍能得到正面肯定。
                些许惊讶,又在情理之中。
                的确,能经受“世间一切之恶”侵蚀而不改变其本质的灵魂,没可能是邪恶的。
                自己……逐渐变得,想要体谅他的心情。
                秋天的成熟已到尽头。精疲力竭的叶子终于挥别枝头;灌木丛逐渐死寂,不再有勉为其难的生长活力,不再有悲凉虫鸣。风尖锐地扫过时,秋的残骸漫无目的地流浪着。
                是因为季节的干燥么?在王宫角落里遇见他的她,原本顺畅的口齿竟干涩起来。
                英雄王没注意她。他正专心致志做某事。踩,踩,走,走,“咯吱咯吱”;踩,踩,走,走,“咯吱咯吱”……
                “……你这是在做什么?”
                “不觉得踩落叶的碎裂声很特别吗?”
                ……又一次对这个男人无语。
                “对了,阿妮蒂娅,我带你去城外走走。”
                难道他要去体察民情?Saber不敢置信。
                “这里的落叶都被扫得差不多了,城外应该有更多的可踩。”
                ……算了,放弃想让他成为一代明君的所有幻想吧。


                14楼2007-04-22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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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雄王是认真的。不同平时捉弄似的胡闹。
                  选的时机好狡猾。他察觉她的动摇。即使只有些许,亦不可能再对自己确实动武。
                  柔软,无论是慵懒的日照还是身下的她;还有不可磨灭却不造成不快的坚强:她的肌肤不像丝绸般幼嫩细滑完美无瑕,而是闪着历经风霜的健康光泽。他富有经验的眼光能打量出那诱人外表下潜藏的,与少女外表不符的力道。
                  “想让你闻闻干枯的味道,”紧贴她的左耳,说,“和你有相似之处,压榨生命的精华,不可逆转的付出,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这份执著的味道,太像了。”
                  没有进一步的侵犯,可全身都在侵犯。除去显得微不足道的衣物,没什么能隔离肌肤相亲。
                  倒下时太过仓促,她本来整齐的发开始骚动不安。数缕金丝拂过她的眼她的颊,调皮地挠着痒。像亲吻似的,他用唇掠开那些捣乱分子,深深的夺走她的气味,却没有触到她。
                  “还是有不同的。你身上有新鲜的味道。我曾考虑过用高调的龙涎香,结果放弃了:太过肆虐的香气不适合你。乳香和柑橘,平凡的搭配,于你的与众不同无比契合:不逾矩,然而格外醒人。”
                  滑动,抚摸。进犯由指尖发起,半强迫地终结在十指交缠。
                  “在此时,此地,让你真正成为我的东西的想法,是真实的。”
                  在迄今为止的最近距离里,注视对方。
                  明绿的瞳不再像以前那样诉说咄咄逼人的敌意,但拒绝的意蕴仍如金刚石的坚定。
                  “我准许你有拒绝的自由。”
                  放松压制她右臂的力量,即使这样意味她重获握紧武器的机会。英雄王的左手细致地解脱她整齐的发髻。被束缚的砂金色光泽一下子流淌开,令周围稻黄的枯草惭愧得黯然失色。
                  “不过,我允许你拒绝,不代表我认可你的拒绝,阿尔托莉娅。你喜欢把自己绑得紧紧的,我却可以按自己的意愿撕扯你的防御,行使放纵。”
                  “你还是那样以自我意识为绝对优先,英雄王。”
                  这种程度的身体接触,对Saber而言,尚不属于接受不了的冒犯。譬如,在血肉横飞的战场,生死立决于方寸之间,哪里顾虑得上身体距离……可与这个男人不同。带有温度的重量,直达内心的压迫感,并非表面上的粗暴。再沉默下去,感觉会被吞没。
                  “考虑别人的意愿,真的不可能吗?”
                  针对的不是他对自己的作为,而是对那孩子的态度。太生硬了……基本上善良的人都会这样认为。
                  “是的,被他人左右,不能贯彻自己的意志,连生存下去都不可能。”
                  这样任性的话是残酷的实情。只是,理解不了的她,认为是纯粹的任性。
                  究竟,还是无法融合……
                  英雄王的起身比压倒更突兀。“不管多么难得到,多么想要的东西,真的到手后,也会变得毫不稀奇。对你我有点矛盾呐。像现在这样,多享受一下‘马上会得到’的乐趣,不违我意。记住,你躲不了,逃不了;你是我的。”
                  这样说的时候,顺手托起她的腰。两人同时站稳。

                  再把他的心情当成戏言打回去,显然已不可能,
                  在风愈发凶猛的深秋,一切都被吹得摇动不止。


                  16楼2007-04-22 0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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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笑话时间到了。
                    特别声明:这次的冷笑话不是在逻辑课上想出来的,而是在去逻辑课的路上想出来的。
                    向赵丽蓉老师致敬!
                    王的语音教学
                    Saber:“比尔胡尔吐里在你不在时做得很出色呢。”
                    某吉:“不要用你的英式发音玷污伟大的苏美尔语。(注:吉里什胡尔吐里的英式译音为比尔胡尔吐里)是吉里什胡尔吐里。”
                    Saber(努力改正中):“比尔胡尔吐里。”
                    某吉(努力纠正中):“吉里什胡尔吐里。”
                    Saber(继续改正中):“吉尔胡尔吐里。”
                    某吉(继续纠正中):“吉里什胡尔吐里。”
                    Saber(继续改正中):“比尔什胡尔吐里。”
                    某吉(继续纠正中):“吉里什胡尔吐里。”
                    Saber(继续改正中):“比尔什胡尔吐里。”
                    某吉(纠正中,已有点晕):“比尔胡尔……呸,是吉里什胡尔吐里才对。”
                    Saber:“吉里什胡尔吐里。”
                    某吉(松了口气):“你终于改对了。”
                    Saber(微笑):“谢谢你的纠正。你真是个好人,比尔伽美什。”
                    某吉:“……”
                    结论:英雄王干好事是会遭报应的。


                    17楼2007-04-22 0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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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新年的祭典啊。(注:在新年第四天集会,吟诵《Enuma Elish》是巴比伦人的习俗,苏美尔人是否有此习俗并无记载。此处出现是为剧情发展的方便,祭典内容也有所不同,特此注明。)
                      被强行打扮一新的Saber想。
                      神庙前,山羊被劈成两爿,涂抹没药和沉香,与橄榄枝和冷杉木一起在临时搭起的祭坛上焚烧。
                      牺牲与重生,是这祭典的内核。试图通过对发生在“无时无地”创世神话的复述乃至某种意义上的模仿,汲取对抗严酷环境的力量。
                      民众的心情她完全理解,但是,那个男人对这种事认真,没有料到。
                      出现了,他,作为乌鲁克之主,作为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英雄王。不甘心,然而不得不承认,身为王,君临的威仪,他胜过自己;普通人的话,光是瞥见,情不自禁的跪拜冲动即油然而生:高挺如香柏木的身躯,恍若精金细铸的发,眼眸的光泽胜似赤榴石的夺目,色彩比渔夫从光影迷离的海中取上的朱红珊瑚更珍贵。如此光辉灿烂的王,被当成神来崇拜,丝毫不为过。
                      埃努玛•埃里什(即Enuma•Elish,创世的七块泥板),创世之诗由这位无可争议的王者吟诵。仿佛流水的讲述,有初始平缓的涌动,由殊途同归的融合,有波涛汹涌的撞击,更有瀑布般舍身悬崖的悲壮和义无反顾,最终,复归无边无际的大海,令人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即使是女神,也会对恩萌生情意。”
                      敬畏地窃窃私语。

                      女神,从埃安纳神殿(位于乌鲁克的伊南娜神殿,是伊南娜的信仰中心)降临。
                      在男人眼里她是最诱人的情妇。
                      在女人眼里她是自己最完美的映像。
                      齐腰的秀发,像最深沉的夜,闪耀煤玉的亮彩。肌肤是银镜中的白玫瑰,柔美得朦胧。小小的天青石恰到好处地垂在胸前,腕间的饰带也是天青石色的——神女们耗干十年心血,用纤细如羊绒的金丝巧编出人们对大女神最虔诚的崇拜,在天青石色的基底上。
                      民众在王的威严下齐齐跪倒,又在伊南娜的姿容前纷纷起身,感叹:如果不忘记一切来颂扬女神的美貌,才是对爱与美的不敬。
                      Saber没有同感。
                      怎么说呢……打个不合适的比方,假如女神和英雄王同时变成没有灵魂的躯体,伊南娜的美丽仍可保持九成九以上,吉尔伽美什的光辉将不存一分。换句话说,他外貌的耀眼,完全源自那男人满满的灵魂。
                      “做我的丈夫吧,吉尔伽美什。”
                      轻声呼唤着,连呼出的气息亦芬芳香甜至无以复加。伊南娜伸出手,像一双归巢的小鸽子,有纯白的羽翼、闪亮的眼睛、嫩粉的嘴爪,欢快而优雅。
                      伊南娜是乌鲁克的神。
                      恩与女神的婚姻将给乌鲁克带来无上的荣耀与财富。
                      英雄王笑了,如冬天的严寒。
                      有什么比毒蛇之牙更狠辣的,大约是那男人的口齿。
                      事后回忆,Saber每每发出这般感慨。
                      他指责伊南娜恶行的话,由于不了解,她多半听不懂。但她理解接下来的有多么锋利,直戳神的虚弱。
                      “你那光鲜亮丽的表皮下,已经腐烂殆尽了吧?即使是那层皮,你光凭自己也支撑不住——倘若所有香火同时熄灭。想任性随便你,但要靠自身的力量才有资格。与自食其力无缘的你们,不过是粪泥里蠕动的蛆虫,丑陋,肮脏不堪,偏偏还恬不知耻地认为,站在青天之上藐视众生是理所当然的权利……真没觉得这么恶心过,在你出现之前。”

                      无论如何,十二天的祭典完成了。
                      早晚会出事的,预感告诉她。虽然不反对英雄王对神的厌恶,但那么剑拔弩张的攻击绝非可取之道。面对随时可能到来的报复,至少,要为国民打算,于是想问问他今后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开口,就……
                      “看你好像想问什么,那我就毫不隐瞒地说了。像你这样连吉里什胡尔图里的名字都记不清的人,想必对我能背诵那么长的史实感到惊奇。没办法啊,本王的格调就是超乎常人,听一遍便能把内容一字不差的记下来,你嫉妒也没用。”
                      ……谁想问你这个!?Saber似乎多少知晓那时伊南娜的郁闷了。


                      19楼2007-04-22 1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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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七年的终结
                        这次回来的时候,露雅妲的大儿子已经能与大人们很顺畅地交流。“安奇都大人!”被小男孩这么喊,Saber有些不习惯:看来这继承母亲翠眸的小家伙还得加强发音准确性的练习。
                        乌鲁克的政务仍旧由沙马什父子处理得非常好。虽然几年来吉尔伽美什东奔西走没闲着,但与他们相比,尚显吊儿郎当……嗯,这样评价稍稍有欠公允,应该说:那父子三人绝对是殚精竭虑,而谁也不确定英雄王何时会尽全力完成某事。
                        “又多了一个啊。”
                        刚见到自己的忠臣一家,劈头就说,一句慰问或勉励也没有。吉尔伽美什指的是露雅妲出生不久的小女儿。七年里她共生了三胎,头胎儿子,二、三胎都是女儿。
                        七年前吉里什胡尔吐里和露雅妲的结合说来有些胡闹。察觉那两人感情的Saber担心身家门第会成为他们婚姻的障碍,很是担了一阵心。倒是吉尔伽美什解决得干净利落,过程如下:
                        “我的侍女要嫁给你的儿子,有意见么?”
                        “没有。”
                        然后就是顺顺利利的订婚、结婚、新婚,婚后生活。
                        但是,这七年间,没多少人真正拥有幸福。

                        Saber陪英雄王去了许多地方,名义是驱逐天之公牛,实际上,更多的努力被投入救灾善后工作。颇有神出鬼没风范的天牛往往在他们赶到前消失,能做的自然无法包括彻底抹消它的存在。
                        井井有条,他的处理。
                        英雄王沉吟片刻作出的决定,足以解决大部分问题。吉尔伽美什曾是暴君但绝非草包。各地的防灾基础都有,均衡余粮,赶修工事,虽不足以充分满足温饱,至少不令七年歉收遗下遍野饿殍。
                        不停的奔波劳苦,身为从者的她,亦感疲惫。若干次提醒同样不眠不休的英雄王,全被他精力充沛地挡回来:“你以为我想为民除害?笑死人了!虽然是帮愚民,好歹也算本王的所有物。我只是讨厌自己的东西被他人随意摆弄罢了。”
                        看他还能讲出这种话,基本认定,那男人还没完全认真。
                        当天两人正准备返回乌鲁克城。远去的村落群方淡出视野,便遭遇意料外情况的突袭。
                        英雄王倒下了。
                        发生得那么急促,在她扶住他时,略显暗淡的金发几乎堕入尘土。
                        ……是真的。
                        身体是骄阳下干裂的柴火,再不降温,马上会自燃似的。
                        明明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难道,有旁人在场,忍到死也会强撑下去?
                        真是别扭的性格。
                        身为亚瑟王,处理伤口感染引起的高烧的经验她多锝可以夸耀,虽然这本身是种悲哀……希望此刻不会无济于事。

                        七年前的自己会想到有这么一天吗?
                        想要全心全意帮他远离痛苦……
                        没错,的确自大、狂妄,他,可是,可是……
                        我在犹豫什么?
                        对,已经相信,他,其实还是可以让人接受的王。
                        Saber试图用与真实心情不那么相关的思路来敷衍塞责。
                        但忽略另一方面的事实,不可能。
                        无论那个男人怎么说,他没有真的强迫自己,成为他想要的样子。
                        他认可不同,比谁都更敏锐地认可不同的美丽,只要基于他认可的崇高内核。
                        隐约的,认为,骨子里似曾相识……然后,被吸引。
                        潜意识坦白:啊,这样继续一起下去没什么不好。
                        可意识拒绝承认。

                        手,抚上他的额头。烫,主动的肌肤接触,大约是第一次,在她的印象里。不再用一位王看另一位王的眼神。他像被噩梦攫住的孩子,拼命又徒劳地,与梦魇搏斗,不肯屈服的任性。分明是凝视他的痛苦,却给人一种错觉,仿佛所有不安已由他一人乘载;除了他,天地万物得享平静与祥和。
                        忽然。


                        22楼2007-04-29 0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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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开的赤瞳,不是令她安心的红宝石,而是暴烈的血腥。扭曲蠕动的感觉钻透物理和信念的防护,直接切割肢解内心最深秘处,轻而易举。精神上的反胃,异常强烈的呕吐欲望,因无法发泄而倍加难忍。
                          意识再次关注到现实世界时,身体已失去全部自由。天之锁的捆绑很奇异:不密,不紧,只是牢牢捕住每次的移动意愿,将之扼杀。(注:天之锁对神性高者有效。Saber作为亚瑟王本身不具备神性,但目前的从者状态“神造之人”恩奇都与神性有直接关联。)
                          “打碎你高贵可爱的头颅是种享受。”轻轻拉过她的一绺长发,用力,毫不怜惜地扯断。她咬住下唇。如果赋予每根头发开口的权利,它们发出的尖叫足以将人震退好几步。嘴角向上吊出弧度,他在欣赏一件即将四分五裂的艺术珍品:“流出的脑浆,肯定有赛过最新鲜羊奶酪的温润,以及玫瑰石英的色泽。”
                          说着近乎虐待的话,她极少见到那样的英雄王。对,前次遭遇,在七年前,找寻芬巴巴的途中。
                          “畜生!”
                          很大声骂,不加掩饰的愤怒。
                          乖离剑的锋芒背向她,漫无目的地凌迟无人旷野。一遍,一遍,再一遍……不停息的,无情地抽打伤痕累累的荒原。沟壑纵横,触目惊心,却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损害。这压倒性、自我惩罚性的可怕攻击,一时让Saber不知所措,连自己已被放开都没意识到。
                          英雄王愤怒的对象针对他自己。摆明耗光所有气力的姿态,直至累个半死;结束时,如果不是靠Ea支撑,那高傲的男人没有倒下以外的选择。

                          莫非……
                          Saber迟疑着,想。
                          他一直在对抗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负面存在。
                          仅仅与那可怕的意识接触,就令她恶心不已。
                          而吉尔伽美什要承担的是全部实体。
                          “这就是你不愿提及的……”
                          未假思索,产生的语言。
                          英雄王的样子,不知为何,与十岁的阿尔托莉娅相似。那时的她,偷偷拔出象征骑士荣耀的、专属她养父的佩剑,却被撞了个正着。本来说出来可以理解的事情,偏偏认为不可告人,自己则是见不得人。
                          “你究竟……!”
                          本来累得垂下的双手,以及强硬的方式钳住她的肩膀。
                          究竟怎么知道的?
                          究竟何时知道的?
                          究竟有没有被伤害!?
                          Saber不知道他想问什么;吉尔伽美什不知道想问她什么,确切的。
                          打破沉默,她开口。
                          “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杂碎而已,毋须介意。”
                          捕捉到她的未知,往日那只自大狂妄恶劣王瞬间回归本位。
                          “鸠什杜拉那混蛋!”
                          说完,转身赶路。紧跟其后的Saber以为那场高热和暴虐皆为幻梦,如果被束缚的痛痕不在的话。

                          “恩奇都大人。”碧眸的母亲,用未变的少女声调,将她从回忆里轻轻导出,“您辛苦了。”
                          “不,比起你们的王,我其实没什么的。”
                          不是讽刺。
                          与此同时想到一个问题:那个男人,为交换什么而与世界签订契约,成为英灵?
                          没有问,独处时,还是没有问。静静地看着望向远方的英雄王,就这样,就这样吧。
                          目标清晰了。
                          怎么看,都与天之公牛有关。
                          大概,那种难以言喻的存在是天牛的本源,或者天牛世它的本源,又或者两者互为因果。能够战胜它,消灭它,乌鲁克就可以确实被保全。
                          英雄王吗……即使无法进一步改正,此时的他,勉强算甩掉暴君的头衔。
                          至于那个神谕,不予考虑。
                          伊南娜,或者说,神给她的观感,像飘忽天际的彩虹,华而不实。彩虹砸死英雄王么……倒不如让他喝水呛死吃饭噎死更现实。
                          染上笑意的念头,转瞬即逝。
                          然后,是自己离开的时候。
                          本应是回归永眠,但那份恬静的安详,何时无影无踪了?

                          “不折不扣的畜牲啊,你主动找死,为表示赞同,本王立即成全你。”
                          咄咄逼人的气势,又有那么一丝遣词的宽宏大量,奇怪的混合。
                          乌鲁克的国之广场上没有旁观者,不,有若干双眼睛,睁开的、半闭的、紧闭的,在极近的距离,注视。
                          屠宰场。
                          四分五裂的肢体,整齐,凌乱,如同被干净肢解的牛羊,
                          头,四肢,躯干,手,脚,内脏,复数的人体部件,带着各自呆滞而零碎的表情,围观。
                          面对何种惨状都无动于衷的英雄王¬——常人这般认为。Saber发现他右边的眉向上抬了十六分之一英寸。已在过去察觉,将在未来确认:每当心中蕴藏不满或愤怒,他会不自觉地这样做。
                          罪魁祸首停在不远处:不邪恶,只是散发一股凶狠、聪明、纯粹的牛劲儿。太过锋利的牛角,连血污也没沾上一星半点。
                          不能让英雄王在这里使用乖离剑……乌鲁克的建筑物根本经不起Ea的轻轻一碰。思考着,刹那间武装起来的银色骑士,握紧手中的剑。决意要出手。毕竟,自己存在的理由是肩负的使命。胜算?它有蛮力,但她有速度和敏捷。
                          事实证明,她的自信,纯属盲目。
                          没做好准备便来不及反应的时间。
                          某种强硬的力量把她向后拽。
                          耳边是稍长的钝响,尖锐刺穿空气的呼啸声接踵而至。
                          涌动,滚烫的液体,钻入盔甲的缝隙,在深青的衣衫上随意抹出涂鸦片片。
                          “真是愚蠢的女人。”
                          毫不颤抖的声音,傲慢不减的口吻,由背后传来,令她相信:受伤的是她自己,即使,痛感一时未来追债。
                          没有停顿,继续。
                          “天之锁啊!”
                          无数的锁链,像滚滚而来的乌云,连束缚太阳亦轻而易举,何况是一只公牛。
                          已经领教天牛速度的Saber,顾不上察看自己的伤势,毅然念出真名,解放宝具。个别壮着胆子探头看的人感到一阵光亮的刺痛轰过,忙不迭地闭眼,生怕多停留片刻,眼睛会烧溶。
                          天之锁在冲击后不知所踪。天之公牛看上去毫发无损。圆瞪的双目中,不住转动欲择人而噬的光波。缓缓的,戏剧性的,它一点点向右侧摊倒。未闭的眼睛指着一对母女所在的方向。准确地说是一对母女的上半身:手仍拉得很紧,即使身体被齐齐截断仍没有分开。十几岁的女儿无神采的双眼恰好与天之公牛对视;那是双漂亮的眼睛,尽管从未曾问候光明。
                          Saber感到自己的虚弱。在面对强敌时没有过,在陷于苦战时没有过,却往往在胜利后无从摆脱。
                          无法把事情做得更好……总是这般愧疚。
                          不外露,可是的确存在。
                          应该察看下伤势了。除掉铠甲,没发现任何异样¬——不可能,即使已取回剑鞘,也不可能恢复得如此迅速。


                          23楼2007-04-29 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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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嘀嗒嘀嗒,血滴到地上碎裂的响动。
                            自反方向追逐滴落的轨迹,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尚未武装的的英雄王。

                            掌中洗去的血色,在幼发拉底河里,丝丝缕缕地散开;追随波浪,淡去。她头脑中的影像,却渐渐清晰。
                            她向正前方的公牛举剑,做好,也仅做好正面迎敌的准备,心理上和生理上。
                            此刻,天之公牛已冲至她毫无准备的侧面。拉开她的是英雄王。他右肩至右臂,为揽过她而稍微突出的部分,被直截割开,深深的。
                            “我就说,等着被压倒被蹂躏才是女人的至福。别的事情,不插手也无所谓。”像是埋怨地说,并不存在谴责她按自我意愿出手的意思。
                            坐在河边的石头上,他噙住一片树叶,随意吹奏,乐音是出人意料的清越,染着薄暮阳光淡黄的颜色。
                            走近他,是草药的香气,沁郁间萦绕苦涩。那些草药是她在英雄王指点下采摘和处理的,再亲手帮忙敷药,包扎。
                            创口还是值得庆幸的。长度和深度吓人,但没怎么伤到骨头——固然筋肉之伤颇为严重。
                            “右手,能动吗?”不无关切地问。她注意到,一段时间内,他的动作严重依赖左侧。
                            缓缓抬起,有颤抖的趋势,不过能动就好;罔顾疼痛,执意抓住她的左手时,动如脱兔。
                            “有血。”丢下叶子,他说。
                            的确,一滴狡猾地藏在掌腕间的隐蔽处,色泽尚存新鲜。
                            低下头,英雄王高傲的头,温存地舐去那仅存的殷红。
                            又软又暖的触感,有点奇异的麻痒。
                            “咸味,滑腻,粘稠,带活力的腥,非常诱人。”评论道。作为曾数次强咽涌至口中咸腥来保护尊严的战士,Saber对他的反应表示讶异:很少人如此形容……血。可能是略蹙的眉头出卖了她的感想吧,被他稳稳逮住。于是补充道:“厌恶是没道理的。血是生命本身的味道,没可能不诱人的。不光是味道,还有颜色¬——世上不存在比鲜血更美丽的红。想到温暖,想到生命,想到危险……色彩的联想,归根溯源,最后全停在人类所珍贵的血液啊。”
                            似乎没来由的,撇一下嘴,又说:“疼得要命。流血的最大好处就是不会痛。流血前很痛,止血后也痛,看来还是让它流个不停最轻松。”
                            胡闹,成心任性,完全是耍脾气的小孩子样。
                            反正……无论这个男人再做什么,她也不打算奇怪了。
                            “回去吧,一堆麻烦事摞在那里等待收拾,真烦。”仍然拉着她的手,用重伤的那只,“事先警告你,想让那胡扯的神谕应验,只在这一路上有机会。”
                            摆明告诉对方:你敢甩开我的手吗?你一甩,要是我伤口破裂流血致死,你负全责。
                            恶劣的做法。
                            就这样,手牵着手,离开幼发拉底河畔。
                            没看她的表情的他,猜测她大概是一脸无奈。
                            英雄王也有犯错的时候。
                            他猜错了。

                            完结了? 

                            风扬起悲哀的翅膀,掠遍乌鲁克全境。
                            “恩奇都大人病危。”
                            含着泪,充满不安,默默祈祷,人们用不同的方式,传递这句话。
                            即使是再痛恨谣言的人,亦希望自己每天听到的,谈论的,担忧的,是个真正的谣言。
                            第一天、第二天。
                            第三天、第四天。
                            第五天、第六天,而且第七、第八、第九以至第十天。
                            已经是……第十一天。
                            “醒了么?”
                            不像英雄王的温柔语气,不像英雄王的温柔抚摸,滑过脸颊:这些,她都感受到了。
                            一天比一天更虚弱,她,自杀死天之公牛那天起。感觉像魔力供应源已衰竭,每天要昏睡许久。按理说,再这样下去,消失,是一、两天内的必然。
                            “让她进来吧。露雅妲,她一定在外边苦苦守候。你肯定不让她进。你不想让她打扰我的休息。”
                            吉尔伽美什别过脸去,没好气地说:“知道了,正直体贴的骑士王大人。”
                            抱着琴进来的女人,依旧轻盈,像鸟儿。没敢说什么,生怕惊扰自己的恩人。悦耳的啾鸣声,传自被仔细拨动的琴弦。这调子,Saber记得。那次,小侍女和头行人,努力想从琴上寻觅的,正是它。如果还有力量起身的话,她真想看看,守候在门外的丈夫,听爱妻弹奏时是怎样的幸福。幸福永远只嫌太少。
                            琴声已相当清澈,仿佛潺潺的溪流,溪底一块块光滑的卵石清晰可见。
                            “这支曲子,是配歌的?”
                            “是。”顺从地回答。
                            “唱吧。你的歌声,一定好听。”
                            她相信露雅妲练了许久,希望能唱给自己听,作为所能奉献的一番心意。
                            望见做出“随便你”手势的恩,曾经的小侍女定定神,开始歌唱,配合弦音。


                            24楼2007-04-29 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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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树叶萌发树梢时
                              当树叶茂密枝头时
                              当树叶失去绿色时
                              当树叶飘落树枝时
                              我不会离开你

                              当河流恢复流动时
                              当河流潺潺流动时
                              当河流渐渐干枯时
                              当河流冻结凝固时
                              我不会离开你

                              当小鸟不会飞翔时
                              当小鸟学会展翅时
                              当小鸟展翅飞翔时
                              当小鸟永不飞翔时
                              我不会离开你

                              当你伤心哭泣时
                              当你无法哭泣时
                              当你失去微笑时
                              当你开心微笑时
                              我不会离开你

                              当你童颜初展时
                              当你青春年少时
                              当你风华正茂时
                              当你银丝离头时
                              我不会离开你

                              当这歌声刚刚响起时
                              当这歌声回荡耳畔时
                              当这歌声逐渐低沉时
                              当这歌声渐渐消失时
                              我不会离开你

                              唱完,脸微微发红,由于无可平息的,心中的激动。跪倒在地,比平时更高更急的声音,诉说:“这首歌是唱给爱人的。您并不是我作为个体的爱人……是的,说您是我的爱人简直是对您恩惠的侮辱——恩奇都大人,您是全乌鲁克永恒的爱人。”
                              她没再关注恩的表情。她有觉悟,无论此后会承担怎样的惩罚与酷刑,也要说出这番话。
                              坚定的心情,是任何外力压制不住的。
                              跪下的女子,身上有全乌鲁克的心情。
                              英雄王走到她面前,拽起她。
                              “‘恩奇都’不是你们的,是我的。你们无能为力的,本王不会束手无策。”
                              表明的不是独占,不是狂妄,是决心。

                              第十二天。
                              半明半暗间,再次昏昏沉沉地醒来。
                              是晨曦还是暮霭?
                              人对了解时间有种本能的渴求,即使,在毫无意义的情况下。
                              “阿尔托莉娅,我想到一件事。”
                              第一次,用她的本名称呼她。或许,惟有在极端情况下,那个男人才有可能流露深藏心底之物。
                              英雄王的声音竟包含空虚,她怀疑是听力的错觉。
                              “立刻,亲手掏出你的心…这种想法。至少是我令你消失,不是其他什么杂种。”
                              他的话是认真的,决不会动手,但非常认真;他看她的眼神,是湖水里悲伤摇曳的夕阳。
                              她努力笑了笑。她没有再看到英雄王的过去,在睡梦中。本来有可能进入,却被强大的意识挡回来。是他。他不想让她再窥探。她几乎确认那是片黑暗泥泞。防止她涉足,是让她安静地睡。
                              那无法言喻的可怕存在,消失了?
                              她希望自己能百分百相信。虽然英雄王的血腥不再,一小根疑惑的冰棱仍硌在心上。
                              对眼前的男人到底抱有怎样的感情?
                              说不清,也用不着说清了……不想承认自己不愿说清,不敢说清。
                              在历史撞开神话的初始点,站于人类之巅,独自背负世界的王者,他……
                              “吉尔伽美什。”
                              她唤他的名字,第一次,语调平缓。
                              他注视着她,长时间的,等不会再到来的下文。

                              七天七夜。
                              乌鲁克浸在泪水中。

                              晶莹的奢华碎片,一闪一闪¬——是散落的珠宝,它们的主人将它们扯断,砸碎。
                              新嫁娘似的被薄纱笼罩的少女,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体温;然而蛆虫不敢来侵袭,腐烂亦迈不开脚步。
                              她是从者,没有生死,只有存在和消失。
                              没有消失。存在着,却缺失意识。
                              如果吉尔伽美什无法逆转这种情况,便仅余一人能够冀望,那最高的贤者阿特拉哈西斯,即鸠什杜拉。
                              这是逼他找寻迪尔牟恩(注:苏美尔神话中洁净、光明、永生的神域),按常人的思路。但是他想的是,他自己决定到迪尔牟恩找鸠什杜拉那杂种算账。
                              英雄王的思维,固定有微妙的改变。尤其是在表达方式上,完全的自我本位。即使抱有“我要保护你不受其他人伤害”的想法,也会变成“只有我有权伤害你”的表示。
                              俯身,缓慢,温和,与破壳不久小鸡柔嫩的绒毛相似,接近名为阿尔托莉娅的少女的唇;在即将触及薄纱的片刻,骤停,干脆地转身,如同紧绷而被利刃瞬间斩开的牛皮绳。离开。没有回头。
                              他会找到鸠什杜拉。
                              他会到达无人能至的迪尔牟恩。
                              为她。


                              25楼2007-04-29 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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