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甘西亚的马利亚
（注：同时代表生活在太空中的人产生的幻像）
纽甘西亚，别名希望之地。

纽甘西亚是人类第一个太空殖民地的名称。在纽甘西亚军事基地入口处，矗立着一座少女雕像。她就是有纽甘西亚的马利亚之称的女性，一位名叫玛丽亚的女性。
每一次走进基地的大门，娜妲都会习惯性地阅读雕像铭牌上的第一行文字：“纪念玛丽亚 • 莎古娜 • 克莱文，人类杰出的先驱者。”
铭牌上的字还有许多，大意是在讲述玛丽亚的生平事迹以及说明——娜妲认为这一点非常重要——玛丽亚是纽甘西亚的开拓者中最早离开人世的一位。
很可惜，就娜妲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人们关心的不是铭牌上的内容。诚然，一代又一代的人们津津乐道于这位纽甘西亚的马利亚；但是请注意，他们谈论的是一个爱情故事，在玛丽亚与先驱英雄伊诺 • 高之间发生的爱情故事。爱情总是胜过战争的，所以在战争年间这种谈论更是变本加厉。
娜妲出示证件。立刻有一位上士匆匆赶来，向她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说：“少校，帕西伯上将在司令部等您。”这句话拉回了她的思绪。深吸一口气，她想：现在不是考虑故事的时间。
跟着那名上士走进基地司令部。深呼吸，她警告自己必须要深呼吸。因为今天的她需要特别的沉着。为摆脱这种令人窒息的紧张，她强迫自己去注意那位上士衣领上别的纪念章。那是个小小的石质的“纽甘西亚的马利亚”，看起来很别致。但同时她也知道眼前那扇门是早晚要打开的，她必须走进去。
“辛苦了，多明尼少校。”上将亲切地说。像很多步入迟暮的人一样，他偏爱给人清爽感觉的年轻人；娜妲恰好符合他的品位：她有着干净利落的短发，笔挺的军装以及标准的站姿。
“来，坐下。”
上将帮她拉出一把椅子，然后自己走到会议桌的另一头，坐下。
“这是统治号的战斗记录，请您过目。”娜妲说着又站起来；记录着资料的软体在她手中。
“不用。坐下，坐下。”帕西伯上将按了一个按钮，他身后的大屏幕上立刻闪过“统治”号的所有记录信息。这些东西他显然已看过不止一遍，但出于礼貌他还是边点头边看：“真是出色的战绩。”
娜妲心中一沉。她想起前不久奥格对她说过的话：没错，联合军方上层可以监视任何己方舰艇的行动。
“谢谢您的赞赏。”她目光下垂，避免与上将的眼神交流。
或许没注意，或许以为娜妲在谦虚，上将继续说道：“正因为如此，这次的重任要落在你身上。”他停顿一下，目光怜爱地望向那位比自己女儿还年轻的舰长，不忍说出接下来的那个词。
“任务是什么？”娜妲警觉地问。
帕希伯上将小声说出了一个词。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事实与想像的差距还是得用光年来衡量的。不可能！她好歹咽回已冲到口的话，神色却不由自主地变了。她盯着对面的人，会议桌似乎太长了，将上将表情的细微处全部模糊掉了。
这种时候不惊讶反而不正常。将军知道几个小时前自己经历过的惊讶统统复制到了少校身上。
“这是总部发来的指令。”上将在无意间加重了“总部”两字的语气。“当然，我了解你的心情。其实，战争双方都是问题多多。与其拿那种东西去做武器，不如……”帕西伯老了，老到说出轮不到他能说的话的程度。
后面的话在娜妲听来只是一个个的音节，没有确切的意义——那个词本身像核弹一样在她的头脑中爆炸，形成大片的暂时性空白。
30分钟之后，她走出司令部。已经擦干额上的冷汗，但她的脚步还是不稳。大局已定。娜妲虽不情愿，心里却清楚：在这30分钟里，纽甘西亚的指挥权已从温和派的帕西伯上将那里转交到激进派的阿瑟中将手里。是的……对于不久前的那件事情，她尚无法完全接受。
真的，她很累。
“少校，‘统治’号将于1月9日4时，也就是二十三小时之后启航。这里是任务的具体资料。”
还是那位来接她的上士，将记录着具体任务的软体交给娜妲。
“您的脸色不太好。我建议您去医疗室坐坐。”他友善地提议到，黑色的皮肤衬托出他格外洁白的牙齿，“这儿的医疗水平是让人意想不到的高。” 
最后娜妲还是去了医疗室。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好好思考一下。
说实话，医疗室的设备看上去不怎么精良，甚至比不上她母校RA军校的那个。这也难怪，纽甘西亚要塞的价值在于：它是个安全方便的补给港。
“您哪里不舒服？”医生问。他是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和善的五官令他的表情总显得那么温和。
“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就是头有一点晕。身体感觉挺乏力的……”
她随口敷衍着，心绪渐渐平静下来。所有的信息和想法开始在大脑里自动地分门归类——这种本领是她父亲教给她的最好的东西。

1月9日3时，送娜妲出发的还是那位上士。她的目光又落在那石制的纪念章上。
如果莎夏能有一个，她该有多么高兴啊。她是那样喜欢“纽甘西亚的马利亚”。
“请问，那个…”她用手指了指别在上士领口的纪念章。
“是位朋友送给我的，我很喜欢它。”上士的语气突然散去了礼貌的矜持，“您也有吗？”他急切地问。
娜妲摇摇头。自己竟然还想着要为莎夏捎回去点什么东西。多么傻的想法啊。她说：“不，只是感到好奇而已。”
“失礼了。我以为您也读过雨莘 • 高的书，所以……”上士笑了笑，继续解释道，“这是我的那位朋友从雨莘 • 高的书友会带回来的。”
娜妲发现他的笑容完好地保持着孩童的天真。当然，绝对不是那种因为好玩而拔掉小鸟羽毛的残酷天真。
“谢谢你，怀特上士。”这是娜妲离开纽甘西亚之前对上士说的最后一句话。在启航的时候，他站在安全线以内，用力地挥动着手臂，直到统治号消失在茫茫宇宙中。
其实，娜妲怎么可能没看过雨莘 • 高的书呢？雨莘 • 高，是莎夏最喜欢的作家。

一枚出了故障的远程导弹击中了纽甘西亚基地的炮台。爆炸的威力波及到“纽甘西亚的马利亚”的雕像。一切，仿佛在重演那一年的“5.9”事件。
“宇宙、地球、人类，都是经过重重艰难的考验才出现的，身为人类的我们更是千万亿选一的奇迹。我们的生存是幸运的，不易的。那么请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到了今天我们还不能和平共处？
有没有人能够回答？没有！所以，我们是可以…… ”
经过雨莘 • 高的考证，这的确是玛丽亚 • 莎古娜 • 克莱文在“5.9”事件中未完成的既兴演说。
寂静的等待后，宇宙渐渐平静下来。怀特上士气喘吁吁地跑进医疗室。
“怎么…？”长相和笑容一样甜美的护理士莉莉急急地问道。她看见上士的右臂在流血。
怀特抓住她的左肩，他的手带着她的肩一起颤动：“统治号全速返航中。多明尼少校重伤。”
“不是这样的!”莉莉一下子靠在墙上。
“快准备抢救！”
他冲莉莉大喊，使她清醒过来。她喃喃地说了句什么，转身去准备急救用品。或许是太紧张了，她差点被诊疗椅绊倒。
基地的不少基础设施被刚才的导弹炸出了毛病，大半的电梯都不能用了。四周是一片漆黑，但奥格能感觉到暖暖的液体在浸湿自己的军服。
“别动，别再动了！我求你！”
他喊着，不管怀中的人能否听到。不知道为什么，重伤的她在昏迷后还不老实；她在动，看姿势像在寻找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后面的人踉踉跄跄地跟着，哭喊着道歉。他叫普尔 • 瑞赛特，是统治号的副舰长，上尉军官。
医疗室里一片忙乱。距离上一次抢救已有三个月，医生能够谅解护理士的紧张。
莉莉身边的门被人大力踹开了。血的颜色特别刺眼，莉莉倒吸一口气。即便如此，在帮忙把娜妲转移到床铺上时，她的动作仍像平时一样利落。
“我必须了解她是如何受伤的。”医生的语速要是再快些就没有人能听清了。凭着多年的经验，他能够大致判断出发生了什么。他盯着的人是普尔。
一只颤抖的手递出手枪。“开…开了五枪。”说到这里普尔自己受不了了，手枪掉在地上，房间中充满他绝望的喊叫：“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想开枪的，我、我绝对是不想的！”
奥格抓起抱头狂喊的普尔的衣领，狠狠地给了他一记右勾拳。普尔摇晃着后退了几步，瘫坐在地上。呆呆的，他完全不知反抗。看到这样的情景，奥格即将击出的左拳再也下不去了。
医生和护理士根本没注意到那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莉莉忙着给娜妲止血。她确信至少有一枪伤到动脉。医生在脑中拟定抢救方案。“军队配给的标准防身手枪…穿透力相当可怕。”他沉吟到，“奇怪，曾经过紧急处理的伤口为什么再次恶化……？”
“请两位暂时离开。”莉莉将奥格普尔推出门外。医生已经开始了手术。
“施温先生，”匆匆赶来的怀特上士对奥格说：“高女士来的通讯。根据资料统计，应该还剩下一批有攻击能力的核弹。”
奥格深深地望了医疗室的门一眼，仿佛要看穿它似的。她在那里，与他只有一墙之隔。“我们走吧。”他转身离开，没有，也不敢再回头。
普尔依然是呆呆地坐在地上。他在想娜妲，那个要求严格的女舰长，会因为他的过错按照军法关他的禁闭，也会在他被关禁闭时亲自帮他送饭。
想了好久，他才站起来。

在奥格驾驶的战机启航的同时，满载伤员的太空舰艇也入港了，它的到来又引起一连串的忙碌。
“有没有学过急救的人！？最基础的也行，快点来帮忙！”莉莉向人满为患的医务室里喊着。与一屋子的伤者相比，她和医生两个人显得那样无力。更何况，他们这里已经有位徘徊在死亡边缘的多明尼少校。
两个受伤较轻的联合军士兵站了出来。即使如此，人手还是不够，莉莉眼见着几个重伤号的情况越来越危险。
“医生！医生！这边这位需要您来看一下！医生，快一点！”
医生没有回答，他根本没有时间回答。
如果我能缝合他们的伤口，如果我能缝合……莉莉的手颤抖地伸向手术器械，伸了十公分，又缩回了十五公分。那孩子临终前的面容萦绕在她脑海中。她手上的疤痕也在变相地阻制止她，那种痛苦……不行！不行！还是不行！
那名伤员是解放军中的一员。他拼命地将手举起，试图去触摸莉莉的衣领：在那上面，别着一个小小的石制的“纽甘西亚的玛利亚”。他的嘴唇蠕动着，看口型像在说“谢谢”。然后他摸索着的衣袋，似乎想拿出什么东西。就在此时，他的手突兀地垂了下来，一件小小的东西摔在了地上。
“我能帮你们什么忙，医生？”赶来的怀特中士问道。他已经用一方干净的手帕包扎好自己右臂的伤口。
医生头也不抬地说:“莉莉那里。”
中士快步向莉莉 • 纳尔威走去。他似乎踏到了什么东西。旁边的另一位隶属解放军的伤员用力推开怀特中士，但中士并没有在意。
“你怎么了？现在还有很多伤员……”怀特轻轻地摇晃着莉莉的肩膀。
“不要！不要！不要再这样下去了！”莉莉低声说着。她的手轻抚着死者的右脸，“我……”
她一把抓起旁边的手术器械。

“娜妲姐姐，那颗星是……？”莎夏期待地看着娜妲。
娜妲想点头，但她却摇了摇头，她不可以相信莎夏的存在。“你……已经……”她艰难地吐出八个字。
莎夏的面容忽然变得悲伤。“好过分啊。”她背对着娜妲说。
“对不起……”
“娜妲姐姐还活着，所以不明白那种无助吧。”
“莎夏，我……”
“我的确已经死了，所以才感到那样无助。真的好过分，我什么都做不了……但那个人开枪时，我只能看着子弹穿过我向你射去……即使我多么多么地想保护你，我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此时，娜妲也只能看着莎夏，她活着，所以她看不见，她不明白，她为此而内疚。
“不，不是这样的。”莎夏摇摇头，仿佛要甩掉自己的这种心情。她立即试着恢复自己的微笑。她成功了，本来也只有如阳光般的笑容才适合她。“如果我来到这里只是为娜妲姐姐带来烦恼，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她率直地说。
这是一个梦，娜妲想，这是一个梦吗？
莎夏走近娜妲的身边。她的步伐非常轻盈，每走一步都像在跳舞，她拥抱了娜妲。娜妲感觉不到任何重量，却有一种被温暖的感觉。
“到现在我仍然觉得，十六岁就能挺起胸膛说出那些话的你真的很了不起。”
莎夏的黑眼睛闪动着深沉的光芒，她认真的时候总是这样。
十六岁，好像太遥远了。我十六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娜妲问着自己。一个固执的学生，而已。
“‘如果我的生命能换来更多人的生存，那么我不会犹豫的。’娜妲姐姐说。然后姐姐的妈妈问：‘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呢？’再然后你说：‘当然，因为我想过，才不想令更多的母亲伤心。’”莎夏像背课文般地复述，但她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有这种事吗？为什么我不记得。她点点头，又摇摇头。现在的她完全搞不清状况。
“那一天……”
莎夏带着娜妲回到四年前的记忆世界里。

四年前，二十岁的娜妲，二十一岁的奥格，十二岁的莎夏。娜妲和奥格的恋爱报告已经被军校批了下来。说实话，当时的莎夏像大多数人一样感到奇怪：为什么这两个性格反差鲜明的人会凑成一对？关于娜妲最著名的传言，是她能把军法倒背如流，而奥格的不守规矩在校内也是小有名气的。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怎么看也不和谐。
凭着女孩特有的第六感觉，莎夏一眼认定那两人不是真正的情侣。就拿拉手来说吧，拉着的时候那两人的脸都是紧绷绷的；一等到身边没有熟人的时候，拉在一起的手便如同得到大赦般立即断开。
公正的来说，莎夏对娜妲的第一印象顶多是ｓｏ—ｓｏ。像奥格一样，她喜欢太过正经的人。但这真的只是一开始而已。随着对娜妲了解的深入，莎夏发现这位多明尼中士——当时娜妲还是中士——其实是个好人。

“军法C款第六条，非战斗状态下，不得在宇宙基地中开枪。”娜妲冷静地背诵着。
“你的意思是说……枪里根本没装子弹！？”奥格猛地冲到娜妲身边。他有一种被人愚弄的感觉。
娜妲的表情仍然是张白纸。她收回手枪，又掏出了一件小东西。“我相信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受过特务训练的‘施温’同志。”
与我相比，你的表情更像个特务，施温在心里暗骂。他故作恭敬地点点头，诚实地回答道：“是SK—L312，微型监视设备，附带网络通讯功能。”
娜妲的神情终于解冻了。“胡说八道，”她惊讶地说，“这是我在舰桥里捡到的某个零件。”
一个不小心，她手中的“SK—L312”就被奥格夺走了。经过仔细检查后，他轻声说：“你被监视了，娜塔。它从三个月前一直到两小时前都维持着运转状态。你不知道吗？联合军上层可以监视隶属旗下的任何一艘舰艇的行动。”
他向四周望了望，在看到身后的过道尽头时才松了一口气。不能再迟疑。他立刻将娜妲压在墙上。
“那边有摄像头……赶快把SK—L312装起来，然后把这一切装成一场感情纠纷……”

啪！
没等她把话说完，娜妲就给他一记清脆的耳光，随后她转身气哼哼地走了，他在后边追。

“呵呵，都是年轻人嘛。只要不影响正常工作，没心要去干涉他们的私生活。”
看完这段监视录像后，帕西伯上将如此说道。

奥格送了一口气：幸好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幸好SK—L312的所在位置是监视器的死角，否则……
“奥格•施温，你坦白交待吧：为什么来到纽甘西亚？”娜妲端坐在椅子上，问。
虽说这是你的房间，但你也不能像审犯人般的审我呀！斜坐在床边的奥格一边甩着脚一边想。因为不想回答，他索性躺倒在娜妲床上，装睡。
过了一会儿，本以为奥格在装睡的娜妲，经发出他已经真得入睡了。
睡梦中的人是最脆弱的，应为那时理智的支撑不堪一击，不知经过多长时间后，奥格流着泪醒来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抹干眼泪，但心底的悲伤依然俘虏着他。
四周是昏暗的，灯已被人关了。娜妲趴在书桌上，似乎在睡。该怎样向她开口呢？还是让她先休息吧，她也值了十二个小时的班……这样想着，奥格把自己的外衣披在娜妲身上，然后悄悄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他的目标在七区。
将伪造的资料输入监视设备，能瞒住主电脑一小时左右，因此，他动作必须要快，虽说在这种时候不太会有人来，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如果被发现的话，惟有同归于尽。
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慢，他还在思衬着另一件事：三区的防护应该够结实的，应该炸不死宿舍里的人。下过这个结论后，他多少有点安心。
OK！输入完毕。奥格立即冲入舰艇停放区，寻找他的目标，那艘名叫“统治号”的中枢舰。
必须要摧毁它，不惜一切代价……
即使事先知道统治号与死神为伍，奥格仍惊叹于它的美丽。新新的流线型船体，深色的NM合金外壳透出的是他恍若黑天鹅般的优雅。
或许，应该称之为“她”才对。
没有一个驾驶员会不爱上这样出色的母舰。可惜，可惜，“她”是个多么好的姑娘啊……远远地望着“她”，奥格真不忍心按下启爆按钮。
一阵寒意忽地涌上他的右太阳穴。“枪里有子弹。请把你手里的东西交给我。”身后耳语般的声音。
奥格稍一侧头，枪口跟着他一启动；他能够瞥见那人左手拿着的外衣。
“抱歉，我不能交出它。”他说。
“我会开枪的。”她说。
“我会在你开枪前按下按钮。”他认真地说。
“好吧。”寒意暂时离开了他。顿了顿，她继续说：“为什么？”
“我不能对联合军的人说。”他说。
猛然间枪管砸向他的太阳穴。虽然，无法对他造成持续性的伤害，但是，她的用力准确而巧妙，足以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眼前一片晕眩的奥格，只听到手枪落地时砸出的闷响，以及细碎零件发出的吱呀呻吟声。
当他的世界重新清晰后，他手里的按钮一不知所踪。于是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冲向落在地上的枪——她也试图这样做，可终究还是他快了一步。

“想不到‘飞翔号’的人员配置又亮红灯了。”
帕希伯上将亲自将古斯少尉送到了基地太空港的港口。港口紧挨着七区的出口处。奥格相信自己能看昨夜的那只黑天鹅——只要想办法去见她。
还是算了。
他无奈地想，于是这种无奈也自然而然地流露在他脸上。
“古斯少尉是否觉得遗憾呢？对于没能上统治号实习的这件事……”帕希伯上将近盯着他问。
奥格打了个哈哈，说：“当然。Enter级的宇宙战舰仅有三艘。除去已损坏的死亡天使号，就只剩下飞翔号和统治号了。”
上将欣然道：“你们对着两艘Enter级的舰艇有什么看法？”
“万绿丛中两点红啊。”
上将了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的，两位女舰长都非常优秀。”
“所以男舰长们都非常郁闷。您也不是不知道，每个男人的心底多少留着点大男子主义的。”
实际上男孩子也是想成为白马王子的。但是，那家伙绝对不肯像公主那样老老实实的等着他。这样想着的奥格并没指望别人能猜到自己心情。
“今天统治号又有出航任务。多明尼少校最近很辛苦。”帕希伯上将拍了拍奥格的肩膀，“我希望你能体谅她——她承受的压力太大了。”
昨天的那一幕大概被这位长官看到了，奥格哭笑不得地想。
四周的人员都相当忙碌。很多人的脚步声，掩没了他所熟悉的脚步声。
“长官。”一个女声清晰地从他身边传来。
奥格转过身去，背对着那声音的主人。她怎么来了？是有意的还是……
“你来了，多明尼少校。”上将和蔼地说，“本来想于你讨论一下统治号的人员配置问题，没料想总部来了紧急通知，有个电视会议要开……抱歉，我现在必须得走了……”
虽然脚步匆匆，但帕伯西上将的神情没显出一点匆忙。
“古斯少尉。”娜妲轻声说。这么一来，奥格不好意思再装聋子。
挺胸抬头，装出一幅大男子汉的样子：“有何贵干？”
她神情郑重地抬起右臂，向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下意识的，他也认真地回敬了一个。
转身，离开。随后的动作她做的一气呵成。她是那么坚定地向自己认定的方向前进，经过的痕迹近乎一条直线。这样子更突兀出她无法用笔挺军装掩盖住得单薄背影。
心情激荡的奥格忽然萌发出一种冲动。他与自己立下了誓言：“我会让这场战争结束的！我会保护你的！”
实际上他不是不清楚：娜妲，绝不是那种专等护花使者的女子。
“我会回来的！”冲着她的背影，他大喊。
然后…带着这种心情的奥格离开了纽甘西亚。

其实那家伙的算盘早打得叮当响，只是不言语罢了，女人的行动力太强果然就不可爱了。奥格本想来个不屑的笑容。但笑容滑到嘴角时却变成苦涩。
真是的……
“菜鸟！我们被甩了！前面的那个‘小姐’真不是好惹的料！”他冲普尔嚷嚷道。
“那怎么办？怎么办？”
菜鸟就是菜鸟。普尔只能办出一脸惶恐。奥格心知肚明凭自己的Eagle-Zero追不上前面的那位大小姐，但是，实在不放心让一个只会从马背上滑下摔个狗啃泥的家伙去驾驭一匹烈性骏马。
他必须做点什么来让自己心里有底。

“多明尼少校怎么掉了？”怀特上士似乎随意地问。
刚从危重病房室里走出的莉莉脸色苍白，她愣了愣，才小声回答：“不好。”
注意到上士担心的样子，她又补上一句：“情况很稳定…但还未脱离生命危险。”
“少校一定会没事的。”松了口气似的，他说。
“嗯。”莉莉低低的答应着。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呢。…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大对劲儿。“上士，请再帮我取些GMD-054，谢谢。”
对GMD-054的要求量已经大到那种程度…看来最后那个“红色”伤员的情况……在一旁帮忙处理“黄色”伤员的雨莘•高不无担心的想。
趁着中士取药的工夫，莉莉靠在墙上闭目养神，是很累没错，但是累的不对劲儿。…以前，即使是熬夜头也没这样晕过……，晕台的那次除外。
“喝点吧。”
怀特中士在取药是顺便拿了一罐营养液，连药一起塞给莉莉。
“谢谢。”
莉莉的声音略显虚弱，她接过结果营养液，只是拿在手里，就那样摇晃着走回去。
雨莘•高的心中染过一丝阴影。非常模糊的阴影，她知道它的存在，却不能确切地捕捉到它。
GMD-054……是一种曾经在医学界内部引发过不小风波的药，然而大多数人对此并不知道。
重新走进病房的；莉莉看了多明尼少校一眼。
她在想什么？

恩，没了？不是吧，学长也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