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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2012.09.25.左样年华,逝去的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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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不给度娘,祝枫在天堂一切安好。


1楼2012-09-25 23:27回复
    很可惜我不是很了解白血病的一切,切身的感受我只是切身的写了出来而已。
    以此纪念弟弟去世两周年
    此文在子健社长的基础上略作改动。


    2楼2012-09-25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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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比他大了两个月,当我在妈妈怀中吃奶的时候,他才刚刚睁开带血的双眼看到这个世界,所有的护士都说这是个漂亮的男孩。
      我们的故事从那时就已经开始,记事的那年,我记得他一家人从韩国回来,来到了我家,我从不记得他出生时的样子,可是我深深的记得他来到家里时的样子,就像一束阳光投射到了冰冷的雪原那般,他水嫩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个子不高,头发有点卷,在阳光下是那种褐色的光泽,白皙的肤色和略显瘦弱的身体。我对妈妈说我喜欢他,妈妈说他是你那个小两个月的弟弟,以后我们要在一起生活了。
      他家在我家的后面买了别墅,一起生活在一个社区里,我们一起玩耍,一起救下了即将被蛇吃掉的小水鸟,然后一起拿着铲子,去湖边的树林里挖土,一起和钢琴老师学习钢琴,和小提琴老师学习小提琴,一起学习英语,然后一起上幼儿园,我们手拉着手,像所有亲兄弟那般,他体弱多病,每一次生病,我都会去看他,给他带去感冒药,姑姑说家里的感冒药已经很多了,可是我还是带去。
      姑姑是一个基督徒,每个礼拜都会去教堂,我和弟弟也总是跟着她一起去教堂。别人都在祷告的时候,我们俩就透过指缝看教堂的天窗上投射下来的不同颜色的阳光,然后一起呵呵的笑,弟弟会抱着我说哥哥我们以后要常来玩。
      枯叶在斜阳的伴随下,总是喜欢盘旋着落下,院子里的草地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黄叶,我俩就跑到树下,将满地的树叶扬起,然后将对方埋在树叶里,有时候捉迷藏,躲在树叶里谁也发现不了,晚上一起出来,在院子空空的草地上看月亮,还有那时候洁净天空下漫天的星辰,还有蜿蜒曲折的银河。有时候妈妈或者姑姑会端出来一盘水果,两杯饮料或者两个蛋卷,我们就一起吃着,一起笑着。幼年对于我来说,是17年来最幸福的时光了。
      我们一直喜欢去那个教堂,坐落在郊外的一个不大的教堂,主要是因为姑姑喜欢去,后来我们也喜欢去了,因为郊外的草地里我们可以捉到蚂蚱和蛐蛐,还有看教堂里彩色的玻璃窗投射下的影子。
      郊外的田野被风吹动的时候,总是泛起阵阵的波浪,飘来一阵阵淡淡的香味,像是太阳光的味道,又像是麦田的味道,也许是那个夏天的味道…天很蓝,没有城市空气的污染,现在想起来,觉得那个场景就像是梦里一般的迷幻,充满了雾气,已经看不清虚实,我们俩就这样张开双臂,然后身上的衣服就会被风吹起,然后我们沿着麦田的边缘一路奔跑,拿着一个柳条甩着圈圈,两个小孩疯疯癫癫的又唱又跳,直到满身是汗。
      回到家里,妈妈总会罚我站,责备我为什么要带着弟弟瞎跑,我看着站在我身边拉着我衣角的弟弟,他低着头不吭声,我拽了拽他的手,在他抬起头时给他做了个大大的鬼脸,弟弟笑起来,妈妈一个巴掌拍到我的头上,牙齿就咬到舌头上了。
      然后获得了批准之后,晚上练钢琴的时间就变成了我们出去看星星的时间,我们俩一起跑到草地上,小虫子飞来飞去,我给他喷上驱蚊香水,他也给我喷上,就这样,还是被虫子叮的一个个大包。
      我一直去着那个教堂,一直去,有时候能看见我们俩的身影,在田间跑啊跳啊…
      又一次去教堂的时候,神父叫过了我们,他给了我和弟弟一人一大把糖,微笑着说很喜欢我们,希望我们经常来,于是每天黄昏的小路上,就多了两个活泼的身影。
      我们没有上幼儿园,幼儿时的那几年,都是在家里和家教一起度过的,珠算、口算、心算、速算、英语、钢琴、小提琴、还有后来接触了的萨克斯,我们不停的学习着所有也许需要学习的东西,可是我们并不觉得枯燥,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干什么都不觉得枯燥。
      童年,我一直认为是最美的,真的很美,虽然很短暂,可是在我的人生里,已经足够我回忆着,活过我的余生…
      


      4楼2012-09-25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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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样悠闲的时光总是有限的,不久,开始上小学的我们,一起走入了贵族学校,同一个班,同一个宿舍,我父母说因为公司的事情真的很忙,所以不能天天照顾我们了,于是让我好好照顾我的弟弟。
        开始的时候,真的觉得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了,因为没有了父母在身边的管束。
        可是刚上小学的我学习并不好,因为我不习惯于这种定时定点的应试教育,在家里挑食惯了的我,也吃不惯学校的饭菜,老师说我上课爱说话,不爱学习,喜欢捉弄同学,可是却对一直沉默寡言的弟弟喜爱有加,经常给他一些糖果和零食,弟弟在班里的成绩也一直很好,好到让一直喜欢他的我都心生嫉妒。
        从小光环笼罩的我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光芒,我不再是父母口中的那种天才少年,不再是邻居说的那种乖巧孩子,不再是所有人嘴里的富家小少爷,上小学半年,我看见了所有人对我的嘲讽,看见了弟弟的荣耀,一年级的我什么也不懂,我拼命的出洋相,捉弄同学,打架,抄作业,连考试都不好好考,最低迷的时候,老师对父母说要劝退,父母给老师塞了一万块钱说让她多帮忙管管。
        回到家里,父母把我按在床上痛打了一顿,不管弟弟在门外的哭闹。我趴在床上,将脸埋在肘间,那时对弟弟竟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恨意。
        弟弟红着双眼走进来了,摸了摸我被打的屁股,问我疼不疼,可是我却推开了他,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话。“虚伪!”
        弟弟只是睁大了眼睛看我,似乎不太明白这个词的意思,当时的我又怎么会明白,只知道这是一个骂人的话,我将他推出了房门,说我再也不想看见他,弟弟又哭了起来,被姑姑抱出去了。
        妈妈走进来给我青紫的屁股上药,问我到底能不能听话,到底能不能像弟弟那样乖巧。我却只是哭着,不回答,妈妈也哭了,她也不曾想到吧,她这辉煌的一生,怎么会教出我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
        老远还能听见弟弟哭泣的声音,剧烈的咳嗽着,还有姑姑安抚的声音,我知道,也许明天,弟弟又要发烧了…
        第二天是周天,我拉着弟弟坐上了送我们去学校的车,弟弟红肿的眼睛看着我,可怜兮兮的,我别扭的转过头去,就是不看他,别人都说我们小时候都别扭的像个小姑娘,现在想想我也觉得是。
        弟弟从兜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递给我,是阿尔卑斯的原味棒棒糖,我也是在那次喜欢上吃这个味道的棒棒糖的。
        我没有接过去,撅着嘴就是不理他,他嘟了嘟嘴,明明就很可爱的样子再加上这个分外委屈的表情,任谁都会情不自禁的心软下来,虽然我那时候才7岁。
        我只好接过了棒棒糖,放进兜里。
        弟弟就笑弯了双眼,因为有些眼睛的红肿,眯成了一条缝,我哈哈的笑了,揉了揉弟弟的眼睛,他就闭上了眼睛,俏皮的眼睛一眨一眨,我的手心痒痒的…
        到了学校,我们俩拉着手进去了,老师黑着一张脸看着我,好像我拉着他会把他带坏一样,我又有点生气了,甩开了弟弟的手,坐到了座位上,弟弟赶紧跑过来了,就像没上学的时候那样,跟在我后面,像个跟屁虫,他跑过来拉了拉我的手,低着头像是认错一样。
        我抬头看着他,撇了撇嘴。“好吧,我知道了,我会道歉的…”
        弟弟咬了咬嘴唇,笑了。
        后来我和老师道了歉,并且保证我的成绩在一年级第二学期的期末会上去的,老师说暂时同意我留在学校里。
        一年级第二学期的期末考试,我两门考试都拿到了双百,很奇特的成绩,老师表示怀疑,可是我没有作弊,我想说我一年级时候的学习可以不费一点功夫就赶上去。
        放假的第一天我们去了教堂,夏天的气息,还是那个麦田的波浪。
        


        5楼2012-09-25 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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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救车将弟弟送进医院时,弟弟已经人世不知,苍白的脸色静静闭着眼,虚弱的呼吸着。
          我坐在弟弟病床前,我妈和姑姑,被老师领着走进了医生办公室。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我看着打点滴的瓶子里不知什么的药,渐渐变少变少,然后弟弟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而我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弟弟醒来的时候,朝我露出了一个暖暖的笑,眨了眨眼睛,阳光从病房朝南的窗户投射进来,他白皙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光辉。“哥…”他用手揉了揉困乏的双眼。“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就像是一个丑男看到美女时的陶醉。我急忙笑了笑,然后抬头看了看已经空了的瓶子。“我去喊护士吧…”
          我跑出去找到护士,给他拔了针头。
          他说想去厕所,便起身穿上鞋向外走去,他身上还穿着那件被血染红的衣服,在身上配着白皙的皮肤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弟弟走路有些不稳,扶着墙走出了房间。
          我呆呆地坐在凳子上,想着今年考试第一第二没戏了什么的,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我意识到什么,急忙冲出了病房。
          我看见有个中年男人半抱着弟弟,弟弟半闭双眼,全身虚软着靠在中年男人怀里。
          我心中一惊,急忙跑上前去,抱住弟弟想将他抱起,可是我发现我抱不动…我开始怨恨起自己平时不运动,连这个比自己轻二十多斤的弟弟都抱不动。
          中年人一看我不行,伸手将弟弟拦腰抱起,跟着我走进了病房,按下了紧急电铃,直到护士跑进来,才走出了房间,转头对我说:“别让他单独出去了,这种病很危险的…”
          我一头雾水的道了谢,看着男人走出了房门,不明白刚才他在说什么。转头看了看又陷入昏迷的弟弟,突然心里有种不详的感觉…
          正在我愣神之际,姑姑已经推门而入了,我急忙起来,给她让出座位。
          姑姑坐在凳子上,伸手执起了弟弟的手,弟弟的手白皙修长,此时松松的搭在姑姑手上,血管依昔可见。 姑姑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眉头深锁,她轻轻抚摸着弟弟的手。 “呃…姑姑…”我挠了挠头,皱眉思索了半天。
          姑姑抬起头来,朝我露出了一抹微笑,可我分明看到了她眼中深深的疲惫。
          “弟弟他…到底怎么了?”我小心翼翼的问着,害怕触及到她的伤处,可能也是害怕听到自己害怕的。
          姑姑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医生说需要做各种检查,我也不知道…”
          我呆呆地看着床上的弟弟,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悲伤。


          9楼2012-09-25 2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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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怔了半天,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可是弟弟见我如此反应却好象被叛了死刑那般绝望的瘫软在床上,眼泪顺着眼角缓缓划落。“果真…是要死的吗…”
            我差点被噎到,急忙连摆手带摇头。“才不会!怎么会死呢?”
            弟弟闭上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妈妈推门而入,也发觉了气氛不对,朝我们笑了笑,给弟弟拉好了被子。“睡吧,很晚了…”转头对我说。“你先在这里看会儿,我睡会儿…”
            “…你们都走吧,我一个人就可以…”弟弟侧躺在床上,背着灯光,橙黄昏暗的灯光,留下了一道深深的阴影,遮盖了他的表情。
            我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屋顶。“别害怕,你会好的…”弟弟那边却很久没有回答。
            我凑上前去,却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我吐了口气,伸手关掉了灯,坐在床边玩儿起了手机。
            第二日的中午弟弟才醒过来,我睡起来的时候,弟弟已经洗漱完,坐在床上吃着蛋糕,看着电视。昨晚发生的那些似乎都是个梦。
            姑姑也过来了,又提来了一盒蛋糕,弟弟看见姑姑来了,立刻弯起了双眸,笑得像新月一般。“妈!来了?”
            我心里觉得酸酸的,看着弟弟突然绽放的笑颜,那眼中却闪烁着泪光。
            弟弟接过蛋糕放在一旁,姑姑坐到了他的身边。
            “妈妈,今天还要做腰穿吗…”弟弟撇了撇嘴,小心翼翼的问着。上个礼拜的今天,弟弟在万分疼痛之下做了腰穿,那是这一个月来的第五次腰穿。
            姑姑眼中划过一抹伤痛,她却强颜欢笑。“我儿子一定是最坚强的!不怕!”
            我看见弟弟苦涩的点了点头。
            弟弟每次腰穿都是在剧痛昏迷或者全身瘫软的情况下结束的。
            弟弟做完腰穿,虚弱地看着我,声音虽然小,我却听得一清二楚。“哥,我死后你会帮我照顾我的家吗?”
            我脑中嗡的一声,心中阵阵波澜,一拳捶在弟弟肩膀,怒道。“不!我才不呢!有种你别死!”
            弟弟听完却没有生气而是笑了起来。“我知道哥你不会这么绝情的!”心中怅然,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后来,无数次的腰穿后,医生似乎又改变了治疗方案,我只知道那种治疗很痛苦,弟弟治疗完了会吐,然后头发大把的掉,难受的他在一次治疗后,终于坚持不住,抓着姑姑的手哭着。“妈,我求你!让我死吧…”
            现在谁也瞒不住他真正的病情,而白血病真的是一种癌,弟弟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绝望。
            姑姑哭着抱紧了弟弟,将弟弟单薄的身体搂在怀里。“儿子,不怕…只要忍耐一下,再忍耐一下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弟弟惨然一笑,搂紧了姑姑,哽咽道。“妈…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弟弟说着这句平时我们都认为很肉麻的话,可是我却丝毫笑不出来,总觉得,像是生死离别那般。
            这种感觉出现的第三个晚上,弟弟又一次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然后过了两天,又一次缓了过来。身体更加虚弱,连走路似乎都成问题,我看见他在走廊上行走时摇摇晃晃,还有次在厕所门边找到了软在地上的他,经常摔跤。
            有一晚,他对我说。“哥,我可能到头了…”
            我心头一紧,一拳捣在他肩上。“死小子说什么呢,烧糊涂了?”
            弟弟拉了拉被子,向里面钻了钻,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我。“哥,我不想拜托你什么,因为我知道你什么都会帮我的…”
            我的眼泪在眼里打转,心里难受到不行。“到底怎么了?”
            弟弟弯起了双眼,笑得可爱,他伸出一只手,像朋友一般的拉住我的手,然后紧紧握了握,眼中的泪水显些涌出,他拉过被子遮住了脸,却笑出了声。“哥我想睡觉…”
            我看着他,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第二天弟弟非说要去教堂,可是他现在因为害怕感染已经转入了无菌病房,家人生怕他出现一点意外,他的央求下,姑姑终于同意让我们去了,特地叫来了姑父开车送我们去了教堂。
            那天的教堂外刮着暖暖的风,绿色的波浪带着夏天的气息,我扶着弟弟走在田边的小路上,姑父让弟弟坐轮椅,可是弟弟不坐,非要自己走。
            神父见到我们时,他捏了捏弟弟的脸蛋,关心道。“这是得病了吗?怎么瘦成这样…”
            弟弟坐在了椅子上,笑道。“是啊,所以来这里看看…”
            神父慈祥的笑了笑,也坐下,给了弟弟和我一大把糖。“怎么说得这么伤感?”
            弟弟莫名的苦笑,向神父躬了躬身,让我扶着他去教堂外的田野上。
            姑父没有跟过来,我们在小时候一起奔跑的田边站住。
            “等我好了我们一起打网球去…”弟弟闭着眼睛感受阳光。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头,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我已经高过了他半个头。
            弟弟微笑,推开了我扶着他的手,颤颤巍巍的站好,沿着田埂小心的行走,他那双腿似乎再也没有力气支撑他瘦弱的身体,我一声惊呼,急忙伸手去拉,可是脚下有泥,两个人顺着田埂一路滚到田里。
            我急忙爬起来,伸手便去扶弟弟,可是弟弟却垂下了头,坐在地上用手掐住了腿。
            我抬头看见姑父已经跑过来了,想将弟弟扶起。
            可是弟弟的眼泪却顺着颊边滚滚而落,啪哒啪哒的落了一地,他的手死死的揪住了裤子,全身不住地颤抖。
            我心中急度的恐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将他的手放在肩上,想将他扶起,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姑父跑过来扶过弟弟,抓住他的肩,急道。“儿子怎么了?” 弟弟抬起头来,通红的双眼,脸色白得可怕。“爸…”他声音颤抖得厉害,眼泪如雨一般落下,我拉着的他的那只手凉得吓人。“爸…我腿…”他咽了口口水,几乎要说不出话,他喘了好口气才勉强挤出了几个字。“腿没感觉了…”
            犹如平地惊雷,我脑中轰隆隆的,看到姑父全身都剧烈的颤了一下。
            姑父身材高大修长,也有力气,伸手抱起全身颤抖的弟弟,迈开双腿向车那边跑去。
            我跑着跟上他们,弟弟拉住了我的手,全身忍不住的颤抖。“哥…我害怕…”他说。“你陪我…哥…”


            11楼2012-09-25 2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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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气,故做镇定的捏了捏他的肩,道。“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他长翘的睫毛湿漉漉的,垂下眼眸,什么话也没说。
              后来医生说,如果打算继续化疗治病,那么弟弟的双腿就要废了,可是如果想保住腿,那么弟弟的命就没了。
              思来想去了很久的姑姑,最终决定要治疗弟弟的病而放弃他的双腿。
              听到此话的弟弟突然平静下来,他没有哭也没有挣扎,只是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平日里总是进来查房的小护士,在那晚和弟弟聊到很晚,一切都那么正常。
              可是第二日的早上,我从家里去往医院才知道出了事,弟弟自杀了。
              就是那个关系很好的小护士,因为弟弟说自己睡不着觉,而拿来了一瓶安眠药放在弟弟床头。
              弟弟一共吃了十八颗安眠药,半夜被姑姑发现,经过抢救挽回了性命。
              姑姑哭得撕心裂肺,可是弟弟却木讷的看着天花板,一向被人称赞的那双大眼无一丝神彩。
              姑姑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开口,声音沙哑的道。“因为腿没了我还不如死…”
              姑姑眼泪哗地就流下来了,重重坐在病床上,哽咽着。“那你叫妈妈怎么办?妈妈该怎么办啊…”
              弟弟拉着姑姑的手,看着姑姑异常认真的说。“让我死吧…”
              姑姑就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全身颤抖。“儿子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撕心裂肺的大哭着。
              我气得上前一把揪起弟弟的领子,大吼道。“你怎么这样啊!你这样对得起谁?”
              弟弟在我的手中就像飘零的落叶,他面无表情的任我推拉,眼神没有一丝光彩。
              姑姑急忙从我手中扶过弟弟,抱在怀中,痛哭流涕。“不怪他…不怪我儿子…”她喃喃着,双眼中的泪水滚滚落下,打湿了弟弟的头发,弟弟的眼泪也流了出来,闭上眼睛,慢慢沉睡在姑姑怀中。
              姑姑惊叫,急忙找来了大夫,大夫只是说太伤心又因为安眠药的关系,所以会晕倒,姑姑松了一口长气,坐在床边陪着弟弟。我回了家,后面的事情便不得而知了…
              只听妈妈说后来弟弟出了院,随之而出的是一张病危通知书和一张恐怖的出院报告单——那是绝症。
              我不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我回了家后,弟弟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的树影发呆,手上拿着那张病危通知书,通知书的边缘已经被他捏得变形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从他手上接过那个通知书转身扔到垃圾筒里,他伸手想要阻拦,我却先一步将他的肩膀握住。“听我说,弟弟…”
              他低着头,没有说话。
              “医院算个屁,他凭什么决定你的生死?”我第一句话就有些激动,捏着他双肩的手收紧,他皱眉推掉我的手,抬头面无表情的说。“一个连医生都放弃了的人,还能有什么希望呢?”
              我顿时语塞,弟弟笑了笑,抬头看着窗外。“就只是想死而已,死了就什么都好了…”
              我震惊于弟弟的这番话,一时愣在那里,弟弟扶着墙站起,结果却摔倒在地,闷响一声。
              我急忙扶他,他却推开我的手,靠墙坐直,惨然笑道。“这么没用的我,活着干么…”
              我默然,不管他的挣扎,将他扶到轮椅上,按住他肩膀肩。“你别灰心,我肯定能找到方法将你治好!”
              弟弟苦笑出声,点了点头,默默将轮椅转到了垃圾筒旁,捡起了病危通知书,转着轮椅回了房间。
              晚上弟弟吃完饭便回屋睡觉了,我出去了一趟回来,给弟弟买回来了一大袋子的蛋糕,敲门进了他的卧室,却发现他在浴室里,可是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心中有种不祥的感觉,我一脚踹开了浴室的门…那个场景我一辈子都忘不掉,弟弟躺在浴缸里,惨白的脸紧闭着眼,浴缸里一片血红,更衬着他皮肤惨白。
              我大喊着姑姑将弟弟从浴缸里捞出来,手腕上细长的伤口,汩汩的流着血,我将身旁架子上的毛巾撕下一个长条,勒住他的胳膊,又将毛巾死死按住他手上的口子。
              


              12楼2012-09-25 2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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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进门就晕倒了,姑父和我爸冲了进来,爸爸用浴巾将弟弟包裹住,打了120,血水将白色的浴巾浸成一朵一朵粉红的花,弟弟的手腕还滴着血,姑父扶起姑姑让她躺在床上。
                120迟迟不来,爸爸等急了,弟弟的手腕一直流血,于是爸爸将止血药涂到弟弟的手腕,然后出门去迎救护车。
                到了医院弟弟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医生表情严肃地说如果还有下次真的会死,姑姑捂着脸坐在椅子上哭泣,护士给弟弟的手腕上缠了厚厚的纱布。
                从那以后医我们所有人对弟弟寸步不离,生怕他再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从自杀事件的第三天开始,弟弟便开始昏迷不醒和持续的高烧,身体的多个部位出现炎症,白细胞居高不下,在依旧不同意化疗的情况下,医生下了第二封病危通知书。
                全家人顿时觉得昏天黑地了。
                偶然得知针灸对于神经这方面的问题非常有效果,再加上大家对于任何方法都抱有一丝希望,于是我们请来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中医,想着说不定会有那么一点作用。
                那效果真令我们惊讶,两周不到,弟弟居然能扶着墙走了,他高兴的对进门的我露出了一抹明朗的微笑,这恐怕是自他生病以来最开心的一个笑容了。
                后来医院改变了疗法,换成了一种将化疗药物用腰穿的方法打入体内的方法。
                然后弟弟依旧接受着针灸治疗,情况一天天好转好转,直到最后弟弟身上的炎症基本没有了。
                这一个疗程的最后一次化疗结束了之后,弟弟又回到了家,我奇怪为什么弟弟的头上还有头发,弟弟又弯起了双眼,笑容开朗。
                这段时间他瘦了好多,还是需要人扶着才能走动,在家里住两个月,再回到医院里接受化疗。
                这两个月里,我们一起走了好多地方。
                又一次坐在教堂七彩的天窗下,弟弟仰望着天窗投射的七彩斑斓,将手捂在眼睛上,弟弟长高了,但是瘦弱的身体感觉随时会被风吹到,被人碰倒。
                “哥,你说圣经讲的那些,是真的么?”他玩弄着落入手中的七色光芒,手指张开合住,光芒在眼前,亮了又暗了。
                “不是真的,我是共青团员,我不信这个…”我心虚的低下头,不敢看弟弟因为病而过分苍白的脸。
                “哥,我爸爸给我花了快200万的治疗费了…”弟弟突然低下头来说着,我看不见被略长的头发遮住的他的表情,只是觉得声音哽咽,似乎快要哭了。
                “没事,姑父挣了那么多钱,一两百万不算什么的,只要你能好好的,对么。”我深吸了口气压制住满心满肺的疼痛,扯出一抹自认为完美的微笑。
                弟弟攥了攥拳头,靠着我的肩,然后闭上了眼睛。“哥,我真的不行了,你能帮我照顾我妈妈么…”
                和在医院一模一样的话。
                我心里的疼痛疯了一般的向上涌来,伸手将他从我身上推离,本就瘦弱的他一个踉跄坐倒在了地上。“***再说这些老子跟你急了!”
                我看着他坐在地上揉着胳膊,眼中满是伤痛,心里突然一酸,我觉得我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啊…
                我伸手扶他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教堂空空荡荡的。
                第二天的晚上,独自在家的他,用剪刀划开了手腕,他躺在被窝里,睡得安详,直到薄薄的夏凉被将血红色氤氲出来,姑姑惨叫一声,姑父抱起弟弟做了紧急处理,送去了医院。
                弟弟又一次醒来只有短短的几分钟,我从外面回到医院,只看到他费力的将输液管拔掉,然后走下床来摔倒在地上。我冲了进去,把他扶了起来,他又晕过去了,昏迷之前,朝我露出了一抹微笑。
                又一次醒来,是我昏昏欲睡的一个凌晨,弟弟在幽暗处睁着眼睛看着我,我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弟弟醒过来了,睁眼看却发现弟弟真的醒过来了。
                “哥,我求你…”他哽咽着说,攥着被角,有些变形了。
                “嗯?”我不解的看过去。“想上厕所还是想吃东西?”
                他抿了抿嘴。我才发现他不笑的时候,冷冽的样子让人觉得心都寒了。
                “哥,我求你,别天天盯着我了…”弟弟就这么说的,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里却在骂自己,MD你个男的你哭什么。
                “怎么了?”我低头装作不经意的问,拿着手机,睡意全无。
                “哥,我活不了了…真的,我肯定要死的…”弟弟声音不大轻声说着,却如重锤,一下一下敲击着我的心脏。
                “哥,你知道苟延残喘的痛苦吗?”弟弟红了眼圈,黑暗的房间里,我看不到,可是,我感觉得到那抹潮湿从眼角淌落。
                “哥,求你给我一盒安眠药好吗?全家配型都配不上了,外人配型几率很小,我活不久了…”


                13楼2012-09-26 0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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