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我自认没有愧对自己当初的诺言。凭借彭格列的实力收并了很多家族，势力扩大的同时，也暗自整顿着黑手党的秩序，一些枉法的勾当渐渐平定，初代以来彭格列所背负的罪孽似乎有所减轻，让我在疲惫不堪的同时暗暗欣慰。
可无法避免的，也有一些生命在我的手下被抹杀。即便是为了更多的生命得以安宁的生活，即便那些人或许十恶不赦，但是我确实是杀了人。这在以前，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所谓，骑虎难下。
为了得到一些东西，总要放下些什么。
不是我亲手杀了他们又如何。我没有错，但我有罪。
每一个难眠的漫漫长夜，脑海里默默浮现着同伴的笑脸，才能让自责的声音稍为减轻。
每每看到我沉默下去，你总会明白我情绪低落的原因。拙于言辞，不知该如何安慰，但是作为彭格列十代目左右手的你，一直陪伴在我身旁，不曾离开。
真正的痛苦或许不会因此而减轻，但至少有了愿意共同承担的人。
即使这样难捱，我却从来没有埋怨过Reborn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没有埋怨过彭格列让我继承家族的决定。
因为这个决定改变了我。让我遇见了你，遇见了大家，让我变得坚强，懂得守护。
十年的光阴转瞬即逝，我们还是原来的我们，但是却又有什么已经不太一样了。
狱寺君变得沉稳了许多。虽然大家多少都变得成熟，但由于你原本的性格，对比之下更甚。称呼还是一成不变的十代目，每当你这么叫我的时候，我都有一种恍惚的错觉，你还是那个风风火火爱打抱不平的年少版狱寺君，我还是那个在教室里时刻害怕被叫起提问的废柴纲。一切都没有变，即便斗转星移。
我依旧记得初见时，你一脸苦大仇深的瞪着我，不爽的一脚踹翻我的课桌。当时我可真是吓得不轻。或许那时还沉睡的超直感对身为守护者的你有所反应？虽然很凶，但我本能的觉得你不是坏人。大概无害的你。
那时总是嚷嚷要成为十代目左右手的你说实话很让我困扰。但是在你挡在我身前使我免受千种的袭击，自己却因此钢针深入奄奄一息时，我触碰你胸前的鲜血那一瞬，心里温暖和伤痛打起了架。这样让我不知所措的你。
遇见你真是我最幸运的事，狱寺君。
偶尔向我汇报任务的时候总会对我温柔的笑，年少轻狂的锋芒毕露变成了光芒内敛，实力和名望在黑手党中已是旁人难以望其项背。这样强大的你。
将你的变化看在眼里，刻在心里。我不想遗忘，所以就会永远铭记。
山本却和你不太一样。如果说他以前只是一张单纯的白纸，温柔和开朗掩盖着实力的强大，那么现在的他可以说是千锤百炼的宝剑，沉淀了火的热度，洗练了黯淡的质地，变得耀眼而可以独当一面，让我可以无条件的信任。
你和他，都是我最重要的同伴。我们一起走过了漫长艰辛的路，我们彼此扶持着，虽然在家族中的地位不同，但绝不会改变的是你们是也仅仅是我的同伴，是可以用性命守护彼此的朋友。
大家还会一如曾经的唤我“阿纲”“蠢纲”“草食动物”“沢田”“沢田纲吉”……这些都让我很高兴，很高兴。
就是这样。你们是对的。所以不需要改变。
大哥的极限宣言一直没有变，只是不再热血的让人发毛。为了守护家族而放弃做拳击手的梦想，我感到很抱歉。但是大哥从不抱怨，或许在他知道自己加入了黑手党的时候就已下定决心。希望在这样危险的杀手生涯中，他能寻找到另一个存在的意义。事实也是如此。
以前的我确实很难想象和我严肃讨论着黑手党争端的了平大哥。但是这个事实我们都早已接受。不想让京子陷身危难，但是他还是留在了我身边。因为他信任我。
我何德何能，得到你们宝贵的信赖。
但是早在十年前我就感受到了，你们对我的真挚。这一点一直没有变，或许愈加强烈吧。


如果说你们只是普通而正常的变化，任性的蓝波则完全实现了蜕变，在十年前总不能进一步了解的大人蓝波终于在这个时代让我们看了个够。嗯，他依旧是爱哭鬼蓝波，依旧会眼泪汪汪的挤出“要·忍·耐——！”甚至，还是需要已是成年人的我们的关心和照顾。但是他的确比以前懂得忍耐，正如他那可笑的口号。
十年之久并没有改变我不希望他参战的心境。
我不希望，但是不得不这么做。成为Boss之后，有太多太多“不得不”做的事情。蓝波他知道我的不忍和无可奈何，并默默的担负起了自己的责任，保护着彭格列，成为了家族的避雷针。
他的懂事，让我愧疚。或许我们每个人在成长中都是压抑着什么，在不断前进吧。
云雀前辈还是一如既往的孤高，偏好独来独往。除了战斗是与我们并肩作战，执行任务时都是独自前往。当然，因为他有这个实力。即使身为彭格列的云守，却依旧不屑于和我们群聚。看到他那个样子，你在我面前应该总是压抑着怒气吧。其实我真的无所谓，这样反而更好，至少是云雀前辈没有改变的证明。
这就是他该有的样子。
爱着并盛的他，即便身在异乡却频频回到我们相遇的地方。对云豆和一平别样温柔的他。讨厌群聚喜欢咬杀的他。势力颇大身世如迷的他。和我们划清界限，却总在危难时出手相助的他。表面淡漠内心桀骜的他。放不下旧怨总和骸单挑的他。
还记得自己以前被他咬杀时龇牙咧嘴的疼痛。他的冷酷和强大，足以让并盛人闻风丧胆。
十年的时光打磨着他扎人的棱角，却磨不平他那颗始终骄傲的心。
我也一如既往的敬畏着他，接受着他的在外人看来作为守护者却不甚称职的一切。
因为他是云雀恭弥。
比云雀前辈还要捉摸不透的人，就是骸了。库洛姆是个很乖巧懂事的女孩，战斗的时候也尽到了自己的职责，会怯怯的、恭敬地喊我Boss。我知道凪的曾经很痛苦，也知道她为了骸在尽力替他守护彭格列。我很感谢她的付出，也很信赖她。毕竟她可以说原本和守护者的使命不相关，身体也很虚弱。
当骸出现的时候，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
十年来变化不大的就是他了。从水牢放出来之前还好一些，用的是凪的身体，也不太乱来。放出来之后，完全接过了守护者的身份，就常常不见踪影。
对了，他本来的目的不就是夺取我的身体，消灭黑手党么。某种程度上说，我们的愿望很相似，虽然目的各不相同。所以雾守的有名无实，我也装作没看见。
养虎为患啊。我时常叹息。他在战斗时帮忙，借口便是要在彭格列鼎盛时期夺取我的身体，所以在此之前不能让我死。看似敌友难辨，但是在他没有行动之前，我一直会把他当做同伴信任着。
又是超直感吧。我知道骸也是无害的，尽管为了推翻我的结论他时常发出恶质的Kufufu的低笑。
本来不想说自己，果然还是要说啊。虽然我很不擅长表达自己。
身高容貌的什么我才不想说。反正还是比狱寺君矮一个头。（……）
记得在上一场战斗结束后，Reborn望着敌人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阿纲，你真的变强了。”
我听见了，却没有什么反应。
变强大，我当然能感受得到。为了保护同伴，所以必须变强。大家都在变强，我又怎能停滞不前？
不再是胆小怕事的自己，不再只想着逃避，不再过分依赖人们的庇护。Boss的职责，是保护部下，否则就没有继承的资格。我很明白。
这些年来，我觉得我做的一切，都对得起一世对我的嘱托，对得起指上的彭格列指环。
岚、雨、晴、雷、云、雾，成为晕染这一切，吸收包容这一切的大空。
Reborn当时神情平静的说出的大空的使命，在和大家共同奋斗的十年里，在你们的协助下，勉强的完成。
彭格列正如日中天，地下的秩序也被整顿的七七八八。社会上很安定，没有再发生什么恶性事件。人们能如我十年前般平安幸福的生活着，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欣慰的事情。
但我说过要毁灭彭格列。任务完成，所以这一天终于到来。
抱歉，狱寺君。
没有办法陪着你，到我们的未来。知道你会痛苦难过，可无法给故事一个更完美的结局。
踏上这条路的一开始，我就明白已不能全身而退。因为是我选择的方向，所以就不会后悔。
抱歉，骸。
明明是因为不想让我在被你占据身体之前死去才参战，我却辜负了你的期待。让你帮忙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却让你的愿望落空。要讨厌，就尽管讨厌我下去吧。
对不起，所有曾陪伴在我身边的人。
因为有你们，才有今天的彭格列，和今天的沢田纲吉。
希望你们务必速速离开意大利，回到可以重新开始的地方。这是我如今唯一的愿望了。
「即使我不说，愿你们能够懂得。」
把那充斥着杀戮和血腥的曾经，当做回忆尘封。


***
枪声响起的时候，狱寺隼人正在Reborn的房间谈论着这次的任务。
似乎有不祥的预感在心房疯狂的发酵，膨胀。他惊慌的抬眼望向Reborn，而婴儿漆黑的眸子里却什么也看不清。
房间里沉寂了几秒，Reborn并没有起身，只是沉声道：“去看看吧，狱寺。可能出事了。”不等他说完，狱寺已拔腿撞开了房门，脚步声渐渐远去。
终于还是到这一天了。你个蠢纲。
Reborn的眸光渐渐黯淡了下去，转头望向窗外的万里无云。
那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候。……
心脏不受控制的疯狂跳动，狱寺在长长的廊中飞奔，仿佛忘记了应该呼吸，手指紧紧的攥成拳，指节因过于用力而发白。
今天除了自己，其余的五人都不在。只有自己，迎向未知的黑暗。
这种恐惧的感觉，似乎曾经有过。
那是一个只有十代目、入江正一和云雀恭弥才知晓的密谋。
假装射杀后死亡，留给他们其他人的是彻骨的痛苦和汹涌的悲伤。
自己在他“死”后很长一段时间都神志恍惚，不知自己是身在梦境还是处于现实。直到十年前的十代目归来，才捕捉到了一丝希望。
却到后来才知道，自己自始至终都被蒙在了谷里。纲吉并没有死，只是为了他们的未来能够继续存在而制造了一个假象。
入江正一也就罢了，这样重要、性命攸关的事情，被告知的竟然是云雀而不是身为右腕的自己。哪怕山本参与了密谋他都可以接受，但对方竟然是一贯一意孤行的云雀。当时的失落和沮丧旁人根本无法体会。
可是他知道原因。
如果是自己，山本，或者除了云雀的任何一个人，包括六道骸，都不会同意这个计划，反而会阻拦这个方案的实施。正是因为计划本身性命攸关。
当然他们在乎的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纲吉的命。
因为对方是云雀，所以计划才可能成功。那个人绝对不会阻挠他，而会稍感兴趣的勾起唇角，不置可否。相当于默认。
但是上一次是上一次。这一次的话——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就这样一声不响的离开自己的视线。
无论如何都不会。……
推开房门的刹那，血的味道扑鼻而来。
一阵眩晕，狱寺一手扶住门框勉强站稳了脚步，努力睁大湖水绿的眸子，锁定那个虚弱的倚着桌腿的纤弱身影。
纲吉胸口有着大片的鲜血，印在一尘不染的白衬衫上，像是怒放的红莲。他望着狱寺瞬间充满伤痛的碧眸，笑容像往常一般温柔安然。“……狱寺君。”
他冲过去跪在他身前，一边褪下他的衬衫，撕下布条简易的包扎，一边咬牙切齿的低吼：“那些守卫都死到哪去了？！我一定要宰了他们！！”
“他们……追出去了。”纲吉咬唇忍耐着疼痛，平和道。“因为没想到开枪的人会是……所以就没有跟进来。”
“是谁开的枪？！”狱寺眸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仇恨顿时吞噬了心神。想到那个刚来到总部三个月的金发男人，他气息一滞，声音由于怒火而颤抖。“是那个Fabrizio对不对？！他是卧底？！”
“……嗯。是联邦政府的人。”纲吉微微颔首，垂眸。“黑手党基本都归附了彭格列，少数没有加入的如果得知最大的黑手党被歼灭，想必也会乖乖的不敢再造次了吧。”
狱寺好像忽然间明白了什么，猛地抬头死死盯住他喃喃的苍白双唇。
“这样……就好了。”纲吉唇边笑容淡淡。
“是你……十代目。”他为他包扎好，血却依旧在兀自流淌。狱寺不可置信的颤抖着，鲜血染上了他修长的手指。“是你……你早就知道了Fabrizio的身份，一直在等着被他杀死的这一天……是不是？！”他痛苦地喊道。
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彭格列将不复存在，黑手党最顽固的一角已经开始分崩离析。是被彭格列家族的十代首领，一手摧毁的。


“为什么一定要采取这种方式？你……”带着温度的液体终于顺着好看的下颔滑落，狱寺感到自己的心在被什么狠狠的撕扯，猛地站起身。“我去找夏马尔那个混蛋来！……”
转身迈开一步，却再也走不出第二步。
纲吉的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裤脚，尽管已经全无力道，他却一步也再迈不开。
“……已经没用了，狱寺君。”纲吉平静的道，沉默几秒，再次开口。“除此之外已经别无他法了。你明明知道的。”
我原本，就没有打算把首领当下去。一开始，就不是自愿的不是吗。
这样……黑暗的过去，就终于能结束了。
狱寺背对着他，模糊的视线里只有蔓延的红色。
那个你曾许诺一起迎接的那个未来，永远的死在了今天。
十代目。你……
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更好的解释。总是不断的抛下我一个，望着你远去。远去。
再也抓不住。
“……狱寺君。把我扶到椅子上可以吗？我想看看天空。”
狱寺抬起手迅速的拂下脸上的泪水，转过身来抱起了他。
纲吉很轻，或许是卸下了沉重的包袱，而显得更加轻盈，轻得近乎失去了重量。
他动作尽可能轻的将纲吉放在转椅上，面向着窗。纲吉闭起眼适应了一下阳光的亮度，随后又缓缓睁开，望着微风拂过的天空。
狱寺默默站在他身侧，就像平日一样。他也看着天空那纯粹的蓝，却知道，他，他们，马上就要失去自己的天。
世间万物归于寂静，屋内沉淀为一幅黑白分明的画境。
“……我想陪你到最后。”就在狱寺认为他已经睡去的时候，纲吉的话语却又轻声飨起。“……隼人。”
只在那一刻，泪水再次静静坠落脸庞。
纲吉闭上眼睛的同时，狱寺也缓缓合上了眼，再也不必加以掩饰的温热液体涌出眼眶。
他说，我想陪你到最后，隼人。
而不是，请你陪我到最后，狱寺君。……
「即使你不说，我也懂得。」
***
伸手缓缓掐灭了未吸完的第八支烟，狱寺终于站起身来冲着他们，唇角竟微微弯起。
“十代目，还在并盛等着我们。”
对面的五人愣愣的望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转椅上的身影久久没有回应，只凭直觉，他们也猜得到发生了什么。况且，还有那一通把他们叫回来的Reborn的电话。
山本望着狱寺明亮如昨的眼睛，忽然间悲从中来。
了平望着转椅看了很久，终于爆发出一声悲吼。
蓝波将手搭在了平的肩上，自己却先红了眼眶。
云雀目光缓缓移到晴空万里的蓝天，沧蓝的眸里有一些尚未沉淀的情感流转，流转，流转不去。
骸沉默着别开头，知道在轮回的尽头，有一个人欠了自己一份他再也还不上的人情。
狱寺好像没有看到他们各自的表情，自顾走到了门外，“我们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不知过了多久，狱寺沉重的脚步声几乎在远处消弭，他们才挪动脚步，默契的接连离开了房间，奔赴那个没有沢田纲吉的未来。
虽然你离开了，但是未来还是会来。
还是会……连同你的份，好好地在我们遇见的那个并盛生活。
「因为即使你不说，我们也能够懂得。」
——The End——

同新你好这里桃桃!!!
文笔好棒文废给跪了..!!

真的很好！

文文不错咩~~~XDDD

我懂你懂你懂你懂你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