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妥当了四处定省，沿了甬道一侧，径返延禧。行于红墙绿瓦之下，远瞧舆仗而来，不知是哪家小主，只与宫人侧避，低下眉端。待人渐远，稍一抬首，她后鬓一支攒珠儿银簪折光入眼。）
（ 讷脸于原处而伫，耳边是如嫔那日的讥讽暗嘲，伸手一抚系腰的桃花香囊，现下却早已不是春桃盛放的时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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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沉烟一唤才缓过神儿，手下倏尔松了，任由得那香囊盈盈儿垂下。抬眉欲抬步继行，闻得耳后一声儿贵人吉祥，不免回头一顾，见眼前人捧着几匹新稠儿，是阁子里常现的面孔，兆佳氏。记着她是自个新晋位份儿时内务府添遣来的，当时留心只叫她作些迎往外事儿，也便未得了自个亲近。）
（ 略一凝眉，继而含出些笑意，允她起身儿，看向她手中的檀盘，只道。） 是去内务府领新衣料了？

【紫禁城的甬道长的看不到尽头，就像这宫里的三千红颜，一入顺贞门，从此再不见天青水绿。一路不缓不慢，在这宫里，连走路都是要照着规矩，一步错，满盘输。忽闻空中鸟鸣，复而抬眸，却见前边熟悉的人影，仔细瞧了，正是敏贵人钮祜禄氏，盈盈行礼】奴婢请贵人玉安，贵人吉祥。【得了准起身，将装衣料的托盘略举高了些】回小主，正是。【顿了顿，又言】本该前几天就送来了，许是内务府贵人事多，奴婢只好自己跑一趟得个脸熟，好让他们记得咱们这一份份例。

（ 听得她话中言语，好似怨怼了自个。低一低眉，内务府的趋炎附势亦不是尝了头遭儿，搭着沉烟的手一壁向前而去，听得她身后跟与的细步，弯唇一笑。） 可是辛苦了。
前儿个太后赏下的银红缎子我记着还存一匹未做了衣服…（ 细了眼眸，又是道。） 如今又多了这些，也穿不过来，岂不可惜了？
（ 只字未提内务府如何，侧眼一望她，身上还是旧时的宫装，复逡过她手中捧的衣料，含笑道。）最上那一匹石青缎子你便拿去，做件儿新衣入冬穿罢。

谢小主。
【跟在她身后缓缓走着，听她所言，略驻足，屈膝言道】
太后赏的缎子定是十分华贵，只是奴婢以为，这银红色喜庆，小主不如等除夕那会做身冬装，想必定是极好的。
【微微瞧了她一眼，复而垂眸】
奴婢多嘴，请小主恕罪。

（ 正依宫墙继行，听得她身后跟出一句儿，略一摇首，瞧着身上这一件儿茜色宫装。）也是难为你的好心思了，只我前儿个都没缘穿得，眼下就更是不必了——
（ 得了她请罪的后话儿，免不得步下作停，回身将她虚扶起来。） 原你也是好意，我怎好怪罪起你了？
（ 让身侧的魏德金将她手中的檀盘儿接了去，搭着兆佳氏的手，边迈开步子，边是和暖一笑。） 我只知你姓兆佳，名儿唤什么？

【她身边的小太监接过我手里的托盘，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继续往前走着。】
奴婢闺名晚颜，相见恨晚的晚，喜笑颜开的颜。
【朝拿回的衣料努了努嘴，笑道】
奴婢不曾念过很多书，但打小便听额娘常说一句话“寒冬将近，这春日亦不会太晚”，小主风华正茂，这漂亮的衣裳，迟早是穿也要来不及穿的。

（ 听得她作解了闺字，盈盈动笑，眼波渡去兆佳氏低眉模样儿。） 可不是要叫人相见恨晚，继而喜笑开颜的吗？得了，这般寓意，可是要留好——
（ 有意一探她的心思，云淡风轻的一展娟眉，且言且行。）婉芳自然是不同些，今次却叫你去着办这些儿差事，可觉得委屈了？

等一等……我光回你前面的话了，再补一句。不着急回先！

（ 听得她作解了闺字，盈盈动笑，眼波渡去兆佳氏低眉模样儿。） 可不是叫人相见恨晚，继而喜笑开颜的主儿么，得了，便留着罢——
（ 细聆兆佳氏那冬近春来的理儿，阖宫谁不盼这样的有朝一日。她为阁内女官，依附于我盼着日后得脸儿亦属情理之间。与自己同福的人多，共苦的人，却委实难说。提帕儿一掩唇，只对。） 要那么多漂亮衣裳，若无处去穿也没的意思。
（ 云淡风轻的一展娟眉，且言且行。）婉芳自然要不同些，今次却叫你着办这些儿差事，可觉得委屈了？

谢小主。
【宫里从来替宫女儿改名的主子不少，我这婉芳，说到底也不过是级高些的宫女罢了，这敏贵人几句话下来，听着倒也不是个难处的主儿。】
世人有句话，叫女为悦己者容，奴婢愚钝，却不这么以为，女儿家的容貌从来都是自己的，小主风华正茂，自当好生打扮，不为悦己者，只为悦己罢了。
【长长的甬道还未见尽头，天色却是渐渐暗沉，道了句小主仔细脚下，又接道】
奴婢进宫以前，曾听阿玛说过，没有矩规，不成方圆，世间之人只有各司其职，方能天下大安，奴婢既为延禧宫婉芳，照料小主起居本是份内之事，何况婉芳也好，宫女也罢，一样是阿玛额娘养的，何来委屈。

（ 聆得兆佳氏以女为悦己者容作了新释，但觉新鲜，却也一笑置之。稍觉出什么，侧目相问。） 听这话儿，想你也是个识字儿的？
（ 抬目远眺着甬道深长，忆及如今处境，如茧在心内缫丝。掩下思绪，道去后话儿。） 我素来欢喜知晓本分的人，你若诚心，来日必不会亏待了你。
不过——（ 压低了视线，继而添了尾话。） 那也是来日的事儿了。今次你去内务府的情形，我虽不曾亲见，也闻过宫人学舌，大抵是不太好当的差使。你若觉得不如意，尽可同我讲了，你我主仆一场，旁处我不当说，指给慧嫔却也不是不可。

【闻其言，向前一步继而跪于她跟前，双眸盯着绣鞋尖儿，道】
除非小主嫌弃奴婢蠢钝不足以照料小主，奴婢绝无二心，即便是只能替小主擦鞋底儿，奴婢也定将它擦得干干净净。
【慧嫔，大选之时就已是出头之鸟，人人都盯着看着，册封之后也未见隆宠，跟她去，未必就是我的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