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乱世,何处英雄?
此时,距淮上一战,仍有三年。
【奉酒】
纵使山河飘絮,江南二月的细柳却依旧是青嫩而柔软的。
“啊?‘一杯酒’,这世上竟还真有人叫这等名号?”
初春的姑苏城风里带着些淡淡的花香,诗小连尖尖的小下巴搁在硬硬的桌上,瞠大了眼睛盯着在鼻尖上晃悠悠荡着的精巧锦囊,终于还是发出了一声连面前人听了都忍不住想要将她狠揍一顿的尖声疑问。
“老爷子先前已经同小姐您说过很多次了,姑娘家就要有姑娘家的样子,如何能动辄便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齐坤揉着自己发疼的额角,顺手就要将那锦囊收回袖中,“不论如何,老爷子此次是真的动了气,与其关心这小小的锦囊,小姐您倒不如关心一下房中积攒了好些日子不曾动过的功课。”顿了顿,又道,“齐坤已得了警告,再不敢替您蒙混过关。”
“停停停,慢着!慢着——”诗小连急忙扯住齐坤的腕子,生生将那锦囊抢到手里捏住,皱眉不满道,“再怎么说,这锦囊之事也是我应了人家,可不能翻悔!齐先生你和老头子常将那‘忠孝仁义信’挂在嘴边,怎的这回就偏生要让我当个不信不义的小人?”
“诶,这……”齐坤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叫诗小连叽里呱啦的一通理论搅得昏了脑袋,待他反应过来时,手里的锦囊早已易了主,也只得无奈地劝道,“小姐,老爷子说了,这锦囊的事情他自会想法子解决,您又何苦去讨那家法来吃呢?”
“啪”地一声拍开齐坤伸过来的手,诗小连从椅子上跳下来,秀气的眉头一竖,指着青布长衫的管家就怒叱道:“呵?要你管!我诗小连想要做什么,这里怕是还没有人能拦得住!”咬咬牙,她又道,“我知道,老头子就是觉得我在外头给这破山庄里惹来了麻烦,想要关着我,不让我出这个门,送这个信,好让他再留着这把老骨头,过那优哉游哉的日子;可是,我偏不!本小姐就是要出去,就是要送这封信!齐坤,你让开!”
“小姐……”
“让开!”
诗小连劈手推开拦在自己面前的齐坤,足尖在做成枯山水模样的两方太湖石上一点,瞬时便上了墙头。二月里的凉风吹在她柔软乌黑的发髻上,好似一匹乌缎。转过身来,她单手叉腰气势凛凛:“回头记着跟你那老、爷、子说,本姑娘今次就是要上那淮上走一遭,什么家规古训,统统见鬼去吧!”
说罢,转身就要跃下墙外。
“可是,小姐……”
不耐烦地:“还有什么?!”
慢条斯理地从地上站起,幽幽拍去衣摆沾上的尘土,齐坤摇摇头苦笑着冲她轻声问道:“您不觉得,这一路上,仍需齐坤替您打点一二吗?”
少女俏丽的脸顿时黑了大半。
沉默片刻,她似是沉吟了许久,终于妥协地收起了长袖中随时都会甩出的软鞭:“那好,你出来。我们今天就上路。”说着捋了捋腮边滑落的一绺乌发,“若是敢同你那‘老爷子’饶舌碎嘴……本小姐就给你个耳刮子尝尝!”
“烦请小姐容齐坤回房备些细软……”不可置否地耸耸肩,齐坤摇摇头无奈笑着慢悠悠踱步回房。他倒也不担心诗小连真会丢下他一个人单枪匹马跑去那淮上之地,所以在收拾好一路上所需的银钱——他们家大小姐向来是个麻烦精,每每出门总得碰上些花钱才能解决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之后,又哼着《采莲歌》的小曲儿不紧不慢地在书房里留了封信,这才施施然到了马厩。
一身江湖行头的诗小连翘着腿坐在爱马“石头”身上早已等得不耐烦,见他慢吞吞来了不免抱怨一两句,却仍是牵着马探头探脑地到了后院,四下里张望了一会儿,这才翻身上马,扬手一鞭,竟是远去了。
“诶,小……”齐坤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只是盯着那马蹄扬起的尘沙,策马跟上,冲前方不远处的人影叫到:“我说小姐你倒是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