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没有青峰大辉。
害怕。
青峰大辉能做的,只是紧紧地抱着那个消瘦的人,安抚着他僵硬的脖颈脊背,用掌心的热度去暖他冰块一样的指尖,把泪水一点一点小心吻去,又吻着他挺拔的鼻梁,轻颤的眼睫,柔软的嘴唇,极尽所能的温柔,将他唤醒。
醒过来,看到我在。我在你身边。
从噩梦中醒来的黄濑一睁眼便是满满的脆弱,平时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的脆弱。
看着他掉眼泪,就像滚水滴在青峰大辉心上。疼痛不堪。疼的快要吐了,眼泪也将掉下来。
可是不行。
青峰大辉是黄濑凉太的光。是他的希望。是他剩下的岁月里唯一想守护的人。
怎么能哭。
所以只好埋在他金黄的发间沉沉睡去,无谓地期盼醒来发现一切皆是一场梦境。
不是没有想过的,黄濑凉太离开以后,青峰大辉要怎么生活下去。面对空荡荡的家,找寻着那个人留下的东西,高中时代的球衣,小巧的耳环,用过的牙刷毛巾,或时髦或随意的衣物,造型卡通的拖鞋,喜欢的零食饮料,好像那人还在这个世界上一样。这样的生活下去么。还是漫无目的地游逛在街上,固执地在报刊亭翻找有那个一头闪耀的金发,皮肤白皙的模特作为封面的杂志。
好辛苦。
过这样和世界隔绝,用每分每秒怀念他的生活好辛苦。
因为再怎么思念,他也不会回来。
看到黄濑凉太因疾病而痛苦的面容,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青峰大辉紧紧地握住拳,背过身抵在窗上。听着黄濑凉太被一群医生护士七手八脚地推进急救室的声音。
青峰大辉是个笨蛋。他不敢看恋人急速消逝的生命。好像这样他就不会死去。
青峰大辉是个笨蛋。他愿意和恋人一起魂归天际,也不想让彼此将来寂寞无依。
黄濑凉太知道这一点。
所以他总是用尽全力地握住对方的手,感受着他起伏不平的掌纹,在他们一起到医院的花园散步时,也会盈满笑意地对青峰大辉说,小青峰真是笨蛋,明天春天我要把你做成风筝放起来。
可是“等到我死了,小青峰你不要难过,好好生活下去。”这样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反而先被翻涌上来的难过噎住喉咙,染红眼眶,快要失去呼吸。
呐呐小青峰,真是对不起,将近四百天的陪伴,一定很辛苦吧。黄濑凉太这么不争气,再也不能陪你1 on 1了。甚至连看你在球场上因打篮球而快乐的样子都做不到了。
看到你因为我而痛苦,比什么都难过。
又是一天的清晨。青峰大辉总是起得很早。
轻手轻脚地拉开窗帘,看着恋人的脸颊逐渐被浅淡的阳光覆盖,睫毛纤长而妥帖地垂下来,在眼睑上投射下小片阴影。皮肤连带着唇色都是病态的苍白,好像能够轻易地被吹散湮灭。黄濑凉太昨夜睡得意外安稳,眉目间笼了柔和的光,乖巧安详。
青峰大辉无声地苦笑着。
就这样吧。
就这样让我陪着他走下去,无论前路还有多远。
眼前的人无声地翕动了嘴唇,口齿有些模糊不清的发声,
“……小……青峰……爱してる”
带着些急切的,好像快要来不及似的语调。
却让站在床前的高大男子,一下子失了所有力气一般蹲了下去,用头抵着白净的床单,久久没有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