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张良走得匆忙。
颜路一直想说出挽留,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声声叮咛,“子房,路上小心……”
“子房,好好照顾自己……”
眉目里分明含了浓浓的不舍,可张良看不出,他一心想去找那韩国的故人,这么多年隐忍于小圣贤庄,日思夜想,盼得不就是相见的这一刻么。
“子房……”
“师兄你唠叨了好多次了,放心,我会好好的。”声音有些许无奈。
颜路敛了目光,没再说话。
子房,你这一走,还会回来吗?
子房,你别忘了,我在等你啊。
子房,子房……
对不起,我喜欢你。
张良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漫天红霞投下的逆光阴影里。而颜路一直望着他,无语。
那话,都在眼神里,都在心里,可张良看不出,感受不到。
心蓦地就痛了,沿着那脆弱的神经,蔓延全身,像是要死掉一般。
究竟是怎样的故人,才能让你如此牵挂,甚至过了这么多年,还念念不忘。可你要明白,时间在变,人也在变,世事无常,可别因为当初那美好誓言,便迷了你的眼。
子房,莫要像我一样,只因一句永远,便执著了好多年。
无奈苦笑,转身回庄。
“颜路你就是傻,为了个张良,就放弃一切。你不是为他而活,也不是他随意就可呼来唤去的存在,你是颜路,是淡泊宁静的颜路!情爱只是过眼云烟,为何你这清淡的性子却放不下呢?”
这话,是秦琉说过的,颜路记得清楚。
秦琉总是劝他放下这情,可颜路放不下,爱得太深,他的心思都在张良身上,无论张良明白与否,这一辈子,他颜路就爱张良了,不管世人如何议论,如何看待他,都绝不放弃。
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间,颜路将门反锁,而后无力地倚着门慢慢滑下。
他累了,也倦了,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掩藏起感情,那是多么悲伤的一件事。而更悲哀的是,他爱的子房,心里从未留给他一丁点儿的位置。
颜路想哭,可他哭不出,那种感觉很难过,难过得只想死去。
真可笑。他想,连眼泪都没有,难道自己已经平静到如此程度了么?
也罢,爱上他,就注定要承受这些,颜路一直都懂。所以,他还能再说什么呢?
我祝你幸福,但我始终希望,能让你幸福的人,是我。
张良忽然有点儿难过,在他见到卫庄的时候。
夕阳在世间还留有余晖,但只是那一小抹艳红色,刚好就照射在那黑衣白发的男子手里的竹简上。
“给你的。”卫庄声音平静。
张良接过,却未打开。
“我们……三年未见了。”张良说。
卫庄挑眉:“那又如何?”
呵,那又如何。卫庄,你这话说得真是平静,三年了,这三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分别时说的那句话:再见时,我告诉你真相。
关于颜路,关于秦琉,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可是却非要等它个三年五载再告诉我。
“你说过会告诉我真相。”
“都在竹简里了。”云淡风轻的一句话。
张良闻言打开竹简,看过之后却变了神色。
“这,这……这不可能!”丢开竹简,凌虚出鞘直抵卫庄咽喉,“你给我解释清楚!”
卫庄转眸望他,目光凌厉如剑,“信与不信全在你,但这就是真相。”说罢身形一闪,人便已离张良几丈开外。
“念在曾经同为韩臣的情分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颜路此人绝不能留。”
“不用你管!”张良收剑愤愤离开。
夕阳没入海面,谁的心情凌乱。
夜色渐深。
张良没有回小圣贤庄,而是去了一间酒家。
他现在心里很乱,什么都不愿再想,只想好好的醉一场,忘记一切。
饮过一杯又一杯酒,张良终于醉了。恍惚地想起那人曾无奈地说自己定是酒神转世,不然为何喝了数杯还未有醉意,可你不明白,我怕我醉了就看不到你,我怕我醉了之后在你面前说出自己的心思。可这一次,你不在身边,我也终于敢醉一回,若一醉不醒,也祈求别忘了这一世的种种。
你的温柔,你的平静,你轻浅若水的微笑,我都记在心里,你是我的师兄,是最美好的存在。所以我不信卫庄,不信你是阴阳家的人,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