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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香缘】风过永宁 无水修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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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2-04-27 21:25回复
    第一部 晓来风疾
    序章 清溪疑案
    这一天,清溪镇上死了一个人。
    清溪镇隶属永宁县,因镇中流过一弯溪水得名。镇长是个将近天命之年的老者,镇子里没有穷到不知道下顿饭在哪里的人也没什么富到够资格仗势欺人的人,由于距离官道稍远虽有过路之人但也并不很多,是个和名字一样没什么特点的地方。
    这种地方当然也会死人,不过大多都是自然死亡或意外身亡,连自杀都极少有,更别说谋杀。不过看一眼现场就会明白,这死者只可能死于谋杀。
    ——伤在后脑也有不慎滑倒撞上家具棱角的可能,但要如何才能在仰躺于床的情况下遇到足以砸烂整张脸的意外呢?更何况那将面孔完全砸毁之物也是遍寻不见。
    发现尸体的是客栈的跑堂。据那跑堂讲,那人是前一天晚上来投宿的。清溪镇本就少人路过,这客栈纵是镇上唯一一家也还是生意惨淡,当晚上只收了这一位客人,入夜也按规矩封了门,他就睡在门边儿上,肯定没人从大门进出过。但是第二天,他按客人昨夜的吩咐送洗脸水进去,一进门就被吓得扣了手上的木盆,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之后两个差役过来封了房间,将尸体抬去义庄。离开之前两人亦有仔细检查,客栈中所有房间的窗子,包括死者所在的那一间,都是从里面闩好了的。而后仵作去验了尸,回报说其他部位并无伤痕,只脸上有看着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砸过的伤口,不过里面的骨头断得有些奇怪。
    ——再然后第二天,收拾尸体的两个差役和验尸的仵作,全被发现以相同的模样死在自家床上。
    “……事情便是如此。”
    永宁县县令程远负手立于花厅之中。这位尚未弱冠便连过三试官拜内书侍郎、却在一年前不知何故自请调令左迁至此的才子,许是见惯了大场面,即使遇到如此离奇之事也并无惊慌。他看一眼眼前静立的两人,微微一顿,发问:
    “听了这些,你们能想到什么?”
    “……或许是毒。”
    回答的男子一身黑衣态度沉稳,乃是本县捕头楚鸿飞。他一年多前方才调任来此,之前正是清溪镇当地差役。
    “那跑堂的向来谨慎,毕竟若是客人不见了东西他也要受累。所以既说是无人进出,那定然便是无人进出。无需进出亦能杀人,而接触过尸体之人死状同样……嗯,虽然并非亲眼所见不能定论,不过属下认为该是毒杀。”
    “楚铺头所言有理有据,想是应当。”程远轻轻颔首,“镇上出此恶事,此刻想必已是人心惶惶。楚捕头,佟捕快,你二人即刻往清溪镇调查。”
    “属下遵命。”楚鸿飞俯身一礼,即刻顺势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忽又停下,“十八?”
    被叫到名字的小捕快佟十八刷地炸毛,“有!有有有!”
    楚鸿飞早知他对神鬼异事很是害怕,却也未料到居然如此严重。以佟十八老实憨厚的性子并不适合察言观色勾心斗角,再加上这胆小一条,依他看实不该来做什么捕快。只是现状已是如此,楚鸿飞略一思索回身开口,“恕属下失礼,尚有一事还需向程大人问个清楚。敢问那跑堂和死者家人可有出事?”
    “没有。”程远也明白过来,“除了几人因目睹惨状受了惊吓,余者并无任何不妥。”
    “便是说,不去触碰尸体就不会有事。”楚鸿飞顺着思路道,“那差役和仵作的遗体又是如何处置?”
    “无人敢动。镇长已替死者家人安排了临时住处。”
    “原来如此。劳烦大人了,属下告退。”楚鸿飞再次行礼,转身时顺手抓着佟十八袖子将人拉了出去。
    “楚头儿!”刚到外面佟十八就反手拉住了楚鸿飞衣袖,“我还是觉得这事儿危险!”
    “当捕快总要遇到些危险。”楚鸿飞淡淡回道,“再怎么说你已是个捕快,要学着适应才行。”
    “不是!”佟十八死命摇头,“我不是说这个,再怎么说我也是个捕快。我是说这次实在太危险,楚头儿不是我说你有时候真是拼过头了,做事儿前也考虑下嫂子啊,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嫂子一妇道人家还活不活了!”
    “洛裳才不是什么‘妇道人家’。记得千万别在她面前提起,她会生气。”楚鸿飞像是记起了什么,眼中有了些温柔的笑意,“另外,这次洛裳也跟我们一起。”
    


    2楼2012-04-27 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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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头儿你没事儿吧?你不是向来很疼嫂子的么,怎么这次居然忍心让她一个弱女子看那些血腥恐怖的东西?”佟十八实在不能理解。
      “都说洛裳她并非寻常弱质女流。”楚鸿飞有些不快地扫了佟十八一眼,“洛裳素喜读书涉猎甚广,对于此等怪案定能看出些咱们看不出的关键。可还记得上两个月张家那案子?若是没她便真个成了悬案了。”
      “……啊?嫂子居然这么厉害?”佟十八真是给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楚家嫂子他见过,是个温和爽利的女子,相处起来就像是自家的姐姐,真是想象不到她帮忙破案时又是什么样子。
      “那是当然。”楚鸿飞很有点得意地道,“前几次你都不在,此次刚好让你眼见为实。我现在回去接洛裳过来,你是同我一起,或是在此处等我回来?”
      “当然跟你走啊。”佟十八已经满心好奇,怎么等得下去,“对了楚头儿,还没听你说过,这么厉害的嫂子你是怎么娶回家的?”
      “明媒正娶。才半年前的事儿你就忘了?”
      “楚头儿,不带这么玩人的……”
      “玩笑而已。”楚鸿飞眼中又现出了那种温柔的笑意,“说起来,我和洛裳三年前方才相识。那时我还是清溪镇的捕快,追踪两个可疑之人到了一处隐于深山的庄子,便是在那里遇到了前来给庄主祝寿的洛裳。后来那庄子因为几个客人的牵连毁于一旦,众人各自散去,本该回家的洛裳却不知为何跟着仅有一次交谈的我回到了清溪镇。我见她一个孤身女子甚是不易,便收留了她,却发现她居然有如此才能,很是钦佩,有时便也拿些案子与她探讨。再后来我调任本县捕快,之后你们便都知道了。”
      “……居然是嫂子主动?”佟十八又一次震惊了,他也知道楚鸿飞此人素来不解风情没想到居然如此严重,“楚头儿……恕我直言,嫂子三年前就跟定了你你居然半年前才给了她名分……嫂子未免太可怜了……”
      “不可胡说。”楚鸿飞本人则还是毫无自觉,“我与洛裳成婚之前仍然清白。”
      “……”佟十八无话可说,扭头望天。
      幸好县衙距楚家并不很远,说话功夫已能看到那扇黑漆大门。楚鸿飞住的是个单间小院,原本以他的俸禄是买不起的,然而幸运的是他为了搬家来县上找房子时正赶上这房主家中出事急需用钱,东挪西借后总算凑够了钱将其买了下来。推开大门,院子里一个妇人装扮的女子正在井沿边洗着什么,注意到两人走进抬起头来,“鸿飞?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哎这不是十八么?今天过来玩?”
      “是有件案子想你帮忙。”楚鸿飞走过去,很自然地将半蹲着的尹洛裳拉了起来。
      “案子?”尹洛裳闻言眼瞳便是一亮,脱下围裙顺便擦干了双手,“什么案子?”
      “就是——”楚鸿飞仍然拉着尹洛裳,一边讲着一边走出门去。佟十八落在后面,一面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跟着来一面拿起门后边挂着的大锁锁好大门。


      3楼2012-04-27 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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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溪镇离永宁县城倒不算远,路也不算难走,骑马过去不用一个时辰。楚鸿飞已向县令程远报备过,在县衙的马厩里牵了两匹马,一匹给了佟十八,一匹他和尹洛裳同乘。
        一路上可说是平静到无趣。尹洛裳靠在楚鸿飞怀里,感觉着马背的起伏,晃着晃着就迷糊过去了,醒来时已经身在镇长邸中。楚鸿飞搀她下了马,将马匹交给镇长代为照料,便带着两人去往客栈。那边的尸体已被抬到义庄,只剩下些血迹,想必不会太血腥恐怖。
        不过两人成亲之后这还是头一遭回来清溪镇,往客栈途中几乎所有路过之人都先是一脸惊讶随即恍然大悟,还有些性子直接的上来就“恭喜恭喜”。楚鸿飞一脸严肃一一应对,尹洛裳带着些微无奈微笑行礼,佟十八作为一个外人很是尴尬但也觉得有些高兴。幸而镇子不大,客栈须臾便到,纵是如此进客栈之前楚鸿飞已经推掉了十几个晚饭的邀约。
        客栈门一关,气氛立时便是一变。出了这等事自然再没人上门,原本还有些人气儿的客栈短短几日便变得废屋一样,有一种连阳光和空气都淤积住的腐朽感觉。无精打采的跑堂领着几人上了二楼,一推开那房间的门便是一股甜腥气扑面而来,中人欲呕,正是久置的血液气味。
        那客人选的是最上等的上房,斜对着门的床上幔帐低垂,隐隐约约能看到床上已经干涸的血迹曾顺床单而下,在床脚边积了小小一滩。门与床之间是一张圆木桌子,配两个凳子,桌上备着的茶杯有一个用过,放在一角。窗子在床尾正对的那面墙上,如那两个差役所说是闩着的。窗子下面有放脸盆的支架,不过此时上面没有脸盆,倒是搭着条抹布。
        佟十八有些安心地长出了口气,随即开始认真观察尹洛裳。后者则只是在屋里四下转了转,转到床前时抬手拨开帘子仔细查看了床上的血迹,便站在一旁沉思起来。
        “洛裳,”另一边楚鸿飞询问过跑堂那人投宿时的一些细节,转身进屋,“可有什么发现?”
        “只有个大概推论。”尹洛裳说着再次上前拨开帐幔,淡青色帐幔上只有挨到床单上血迹之处有些凝固的血块,上半部分却无半点血痕,“若真是被砸死,就算整个卷起幔帐,正上方也该沾到些血迹。再看床上这里,基本没有溅出来的血点,只是很大一滩,枕头也毫无损伤。所以死者绝不是被砸死的。不过这一点我想你们应该也想到了。”
        “的确如此。”楚鸿飞点点头,“来此之前我一度觉得可能是毒杀。但是……”
        “但是不是。”尹洛裳很有默契地接道。
        “唉?不是吗?”佟十八好奇地凑过去,“楚头儿那时候分析的挺有道理啊。”
        “当然不是啊。能毁掉人脸的毒药也有,但不可能只毒死碰过尸体的其他近身的却什么事儿都没有啦。比方说,这个跑堂曾经进过这屋里,要真是毒药现在怎么也该高烧说胡话外加面部溃烂了。”
        “……啊?”跑堂一个激灵,脸上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完全正确。”尹洛裳点头,“所以不该是毒。”
        “不是毒,那是什么?”佟十八还是不明白。
        “十八你不知道也是应该。虽然我也只是推测……”
        “哎呀还卖什么关子,是诅咒啦!”门口的红衣少女终于按耐不住地道出了谜底,“虽然不知道是那一系的术法,但的确是诅咒没有错。”
        “等等,你是哪位啊?”佟十八一脸怀疑地看向红衣少女。
        “我?”红衣少女纤纤玉指指向自己的鼻子,“我叫柒小染,闲人一个。”
        “闲人?要再多加一个字吧。”尹洛裳回眸一笑,看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少女身边的楚鸿飞锁住了少女的皓腕,“还请委屈一下,嫌疑人姑娘。”
        ——不过这位柒小染倒真不算嫌犯,而是住客。虽说在刚死过人的客栈中留宿这一点着实可疑,但碰巧和胆子大也并不构成充分的抓人理由。因为出了这个岔子三人除了勘察客栈之外再没别的进展,虽然这也是某些人希望的结果就是了。毕竟楚哥也觉得让嫂子看那种尸体不太好吧。嗯。佟十八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真的不是因为我也不想看。
        说起来那姑娘脾气还真不错,被楚头儿锁了半天却没怎么生气,临走时候还很高兴地跟三人挥手来着。不过为什么一想起她那笑容就背后发冷呢……一定是风太大了吧。看这天色恐怕很快就要下雨,希望在那之前能赶回县衙……随着马匹颠簸的佟十八琐琐碎碎地想着。
        直到多少年之后又一次回想起这个傍晚,佟十八才恍恍惚惚地明白了原来这世上真有所谓的天象预兆。至于这一件案子日后引出了多少腥风血雨,只怕那时的任何人都不曾预料得到吧。


        4楼2012-04-27 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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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一
          纵然有防风的灯罩,狂风还是吹得灯光一阵一阵的暗。此等环境下纵是勤于公务的永宁县县令程远也只得放下手中的朱笔,品着茶无所事事地等待着属下归来。
          “打搅了。可是县令大人?”
          门口忽然传来女子的声音。程远曾定下有要事者可直接上门的规矩,是以像这样忽然来访的客人也并不算少见。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抬起头来,“正是本官。且进来说话。”
          “多谢大人。”那女子福了一福,缓缓步入花厅。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程远只见那女子一身缟素,心道莫不是来鸣冤的?然最近这段时日自己治下并无死因可疑之人,难道竟是越界告状么?他心中转过几个念头,面色却是平静如常,只待女子道明来意。
          “哎楚头儿你等等我!”
          女子正要开口,却被外面传来的一声叫喊阻住了。片刻楚鸿飞佟十八两人已一前一后进入花厅。见厅中除了程远尚有一人,楚鸿飞停了脚步拉过佟十八站定,示意那女子先讲。
          “两位可是去查清溪镇那件案子的么?”女子却也让了开来,“我要说之事也与此有关,还是两位请先。”
          楚鸿飞一点头,踏前一步稽首行礼。此举本不合礼节,然本朝开国皇帝出身江湖,曾下旨简化繁文缛节,程远也非是拘礼之人,是以便是性格严谨如楚鸿飞向来也只行稽首礼。待程远颔首回礼后,楚鸿飞将所见及推断一一回禀。
          “——诅咒?”果然程远闻言便不由皱眉,“那只是民间流传的无稽之谈。”
          “并非无稽。”楚鸿飞也料想到程远会是如此反应,“三年之前,属下便与几位异人有过一面之缘,其中有人能将人和物瞬间移动至远方,有人能将已断气而魂魄尚未离体之人救活,亦有人能随心操纵水流或火焰。便是宫里,也有能以祭礼辅佐国家的巫女公主。诅咒只是略称,所指便是如此可为常人不能为事之人。”
          “嗯……”程远一时间也难以尽信,沉吟片刻转向那素衣女子,“你说你前来便是为了此事?”
          “正是。”女子再次道了个万福,“民女慕晓晴,日前在金陵沈家金缕阁供职。此事缘由复杂,还请听我从头细说。”
          “约莫两年多以前,金缕阁曾收购了一件蓝田玉的印章。那时看着并无异样,只是前些日子按惯例盘点时,却发觉那印章起了奇异的变化。”
          狂风自洞开的大门卷入,灯火摇曳得越发激烈,几人的影子也随之动摇起来,长长地拖在墙上。程远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慕姑娘,还请长话短说。”
          “晓晴明白了。”慕晓晴轻轻点头,继续道,“这件印章的前主人本是经东家的朋友介绍而来,是以东家去信询问,得知原来朋友手中亦有那人赠予的一块龙凤佩。朋友知道原委后托人将龙凤佩带给东家,不想却在途中遭窃。而这死者,便是那盗了龙凤佩的窃贼。”
          ……听起来实在很像是传奇小说。“你怎么知道此人便是偷那龙凤佩的窃贼?”楚鸿飞率先发问。
          “便是你之前也讲过的,能为常人不能为事之能。”慕晓晴自怀中取出一个布包,层层打开,内里一枚玉质印章正逸出幽幽的光点。那印章状如木方,底面为正方形,尚未篆字;其上雕一只凤凰,刻工灵动细致,纤长的尾羽一直拖到底部边缘。
          “这便是那出现异变的印章。毕竟与那龙凤佩同出一主,可藉此施法确定接触过那龙凤佩之人所在之地。”
          “……原来如此。”虽尚不能完全理解,不过程远还是很认真地接受了。
          “那那个卖掉印章的人呢?”佟十八想到就随口问了出来。
          “东家的朋友从墓里出来后便再没见过了。”慕晓晴也顺口回答。
          “——墓里?”程远敏锐地抬起了眼睛,“按我朝律例,盗墓者——”
          “等等不是盗墓!”慕晓晴有些慌乱地打断了程远的话,也顾不得咬文嚼字了,“龙凤佩是墓主送的,印章也是墓主亲自拿来转让的!”
          “这、这个世界上才没有鬼!”“世上哪有鬼怪这等无稽之物!”佟十八、程远同时出声反驳。
          “自然不是鬼。”慕晓晴此刻重又镇定下来,“且不论其他,鬼并无实体怎能拿东西来转让?”
          “就、就是说嘛……”佟十八安心地吐了口气,却听慕晓晴轻描淡写地又接了一句:
          “所以那墓主人并非鬼魂,乃是僵尸。”
          “…………慕姑娘,玩笑到此为止……子不语怪力乱神……”时明时暗的灯光下程远脸色似乎愈加苍白起来。
          “程大人,民女并非玩笑。”慕晓晴的表情却要多认真有多认真,“子不语只是不语,并非不存。”
          “正是如此。”
          “……你、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由于牙齿打颤佟十八差点咬到舌头。
          “因为我就是那个僵尸。”
          此时花厅外刚好一道闪电劈落,煞白天地间慕晓晴身后一道剪影格外清晰。


          5楼2012-04-27 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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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唐夏,就是你们刚才说到的墓主。”僵尸姑娘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忽然沉默下来的气氛,自顾自走进花厅,“你是叫慕晓晴吧?下次请个专业点儿的术士,余波都流到我这边了。”
            “……”被点到名字的慕晓晴表示她只是代主办事,这种专业术语她也听不懂。
            “唐夏姑娘。”脸色仍然惨白的程远语音却出奇镇定,“你便是那龙凤佩之主?”
            “事先声明,那东西绝没有咒杀偷窃之人的效果。已经离开我身边两年多,气息也散得差不多了,所以现在就算是我也无法确定它现在何处。还有问题么?”唐夏说着不由便打了个哈欠,“抱歉,有点倦……对了,这个我可以敲一下么?”
            “您请随意。”楚鸿飞看看张大嘴石化在原地的佟十八,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
            于是唐夏就真的敲了敲佟十八的脑袋。佟十八受惊过度反而解除了僵硬状态,噎在喉咙里的一声惨呼这才冲口而出,声音之巨便是唐夏也被震退半步,一脸不高兴地举手捂耳。顺带一提此时慕晓晴的注意力也完全转移到了唐夏身上,打量许久小小声说了一句“跟我想象中的僵尸差好多……”
            “……咳。”被忽略的程远有点不快地咳嗽了一声,但唐夏乃是僵尸非人,人之律法礼数约束不得,纵然恼她失礼却也无奈她何,“便是说,此人之死与龙凤佩无干?”
            “也未必吧,说不定是那龙凤佩中有什么秘密。”慕晓晴一进门的大家闺秀形象已经差不多毁坏尽矣了,“比如说,暗格夹层里藏着什么地图啦、本身是开启什么宝藏的钥匙啦,或者隐藏着什么能动荡天下的秘密之类……”
            “不可能。”唐夏干脆利落地否决了这个可能性,“那是块上好白玉,藏了东西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况且就算真关系到什么辛秘,朝代更迭后也无用了吧。”
            “朝代更迭?……你已经存在这么久了么……”就慕晓晴所知这朝代已经延续了三百余年,更何况也不知她是不是只经历过这一次改朝换代,“不过据楚捕头所言死者身上并未找到那龙凤佩。人死玉佩失踪,怎么想都该是有些关系的。”
            “慕姑娘所言确有几分道理。”程远思索片刻,心中已有计较,“明日楚捕头你二人再去清溪镇调查,亦可从此处着手。”
            “对了,明日我可否随之前去?”慕晓晴询问道,“我有一睹现场的义务。”
            “倒是无妨,只是切记尸体不可触碰。”程远点点头,转向唐夏,“唐姑娘,那杀人诅咒中人即死,不知唐姑娘可有解决之法?”
            “那要看看再说。”唐夏又打了个哈欠,“真的好困,今天晚上能不能让我睡这里啊?我懒得去客栈了。”——她身为僵尸天性喜旱,这等下雨天气自然最是疏懒。
            “自然可以。外面风雨甚大行路不易,如蒙不弃后屋倒还有几间客房,慕姑娘你也暂住一晚如何?鸿飞十八你们也留下吧。”
            “劳烦程大人了。”慕晓晴弯身一福。
            “多谢大人好意,然而属下实在放心不下拙荆,还请容属下推辞。”楚鸿飞一脸严肃,随即轻声念了一句“不知道洛裳回去的路上淋了雨没有……”
            “鸿飞你身上可有带伞?我这里放着一把,需要便自行拿去。”程远知他爱护妻子,也不勉强,“两位姑娘,十八,请随我前去后屋。”


            6楼2012-04-27 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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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慕晓晴穿越前也有看漫画和轻小说的爱好,虽说里面很多描写过于夸大,但传说中的式神怎么想也不该是只有如此程度的东西。是那少年力有未逮?还是他故意示弱诱敌?或者……慕晓晴转开视线观察起马车周围,果然车厢后部的阴影里两条暗色手臂正悄无声息地缓缓探出。
              “原来如此。纸式神拖战,灵式神伺机偷袭么……”暮成雪沿着慕晓晴所指方向看去,冷笑一声,语音蓦然一肃:“东方甲乙木,神风雷奴子,唵吽哆吒咭吒敕摄!”
              一道雷光瞬间划破长空,两条暗影手臂触之即散。雷光余力未消,直直击在那一片阴影之中,溅起点点泥土。这是绛霄太丹天辖咒,并不是什么厉害的雷咒,毁掉那少年驱使的低等浮游灵却是足够,也让那镖师有了提防。
              偷袭的术法被破,少年神色微微一凛。他左脚轻轻踏前半步,按在刀柄上的右手微微下压,身周自交锋以来首度散发出了明确的杀气。
              “你在这里等着。”暮成雪自袖中抽出一张符箓,轻轻一抖,那符箓上凭空窜起一道火焰。将火焰收在掌心,暮成雪一步跨出,已然出了术法的隐藏范围。
              九方堙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虽身怀武功到底也只是个寻常人,这种怪力乱神的把戏便是再凝神只怕也提防不了,索性顺其自然便罢。况且这次出现的这个装扮奇异的女子似乎是站在自己一边。不过防人之心毕竟不可无,九方堙正想着,就见那女子已在他身侧三尺外站定,右手一扬,一团火焰浮上半空中定住。
              火焰虽小,光芒却盛。场中各人面目此时方才看得清楚。
              于是留在术法隐蔽范围内的慕晓晴彻彻底底地呆掉了。好吧那位英气的镖师就算了,这个名家插画版温润清秀美少年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三次元到底不是二次元的么!?
              下一个瞬间,清秀少年轻轻启口。随着低微到接近无声的吟咏,空气的流动渐渐起了变化,仿佛有什么无形之物正在生成。片刻,无数细小的光之结晶勾勒出形体,随即迅速填充进血肉,化为实体。
              即使明知道暮成雪不可能听得到,一瞬间慕晓晴还是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成雪小心——是犬神!”
              ——只要看过些动漫,任谁都知道“犬神”这个名字吧。那并非普通的犬,而是化为犬形的神灵,亦是阴阳师役使的强大仆从。
              却见暮成雪脚步移动踩下太极图样,双手持符口诵天雷神咒。纵然对阴阳道少有了解,单凭散发的灵气暮成雪也判断得出对方非是易与之辈。不过太极印和符箓总可挡得一挡,待雷咒发动便能抢得先机。
              却在符箓引发的一瞬间,蓄势已毕的犬神骤然消失!全力应对的符箓没了相持之力飘然落地,随即便是一道刀光当头而下!
              生死关头,暮成雪一反手,自背后的虚空中拔出一把剑来,四周立即响起了尖利的呼啸。刀剑相交,剑脊上一道紫痕蓦然化出紫黑色雾气,劈落的长刀为其所阻去势微微一顿,暮成雪已经抓住机会向后跃开,手腕一转还剑入鞘连鞘砸向少年右肩。少年压低身子前冲避过,错身而过的瞬间左手抛洒出几张绘着清明桔梗印的符咒。暮成雪脚下一错半转过身,剑鞘上一行咒文蓦然亮起,随即一剑横扫之下符咒纷纷火起,萎落地面。
              “……”慕晓晴张了张嘴,还是没能发出声音。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那犬神实际上早已自后方开始崩溃,能撑到撞上符箓已属侥幸。
              原来,根本不是什么诱敌之计,只是单纯的力量不足么……
              再一眼看去,只见那少年的左袖正变得透明,一瞬间竟能透过后方的景物。衣袖转眼便恢复了原状,然而很快右下摆又出现了同样的状况。
              难不成……
              少年忽然向着慕晓晴的方向转过头来。视线相交一瞬,慕晓晴脑中忽然一晕,瞬间再无意识。
              阴阳师有女道士接手斗法,倒是没九方堙什么事儿了。他站在马车边儿上看着那些稀奇古怪的术法冲突,忽然感觉到又一个人莫名出现在了近旁,转头看去竟是个看起来并无武功的素衣少女。那少女正专注于前方两人的打斗,一面不自觉地脚步向前轻移,却是完全没把一点注意分到九方堙身上。
              还是那句老话,防人之心不可无。见那少女越往前越靠近车厢,九方堙轻抬剑身横于胸前,示意此路不通请走旁边。谁料那少女却忽地纵身向前,竟是顺势整个人扑上了九方堙的剑锋!九方堙大吃一惊,他意在警告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杀人,手下及时一偏,长剑划过少女腰际,一抹红立刻晕染开来。而那少女却似毫无痛觉,一个转身顺势一手推开九方堙,身形后仰脚下使力已经向着车厢里摔了过去。那车厢前方本有一张四面固定绷得紧实的帘子,看似牢固的封护却禁不住她这样一摔一撞,连人带帘子一并滚进了车厢,同时几枚钉子被拽飞了出去。便在此时车夫座位猛然自车底炸裂开来,白马挨了几下碎木片吃痛奔出,拖着半截缰绳远远地躲了开去。
              顺手扯下裹在身上的帘子,少女爬起身来。而她身侧静卧着的却是……一口棺材?
              或者说,是一口很像棺材的箱子。
              九方堙疾扑马车,却在车厢口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壁。暮成雪喝声“让开”,一道雷光击向那透明壁障,雷光未到地面上忽然幻起七重结界,雷光撕破五层结界后终于无力消亡。稍一耽搁,慕晓晴已经一手推上箱盖,一阵微小的噼啪声后箱子上锁具钉子尽皆崩断,箱盖一推而开,内里的东西便这么显露了出来。


              10楼2012-05-06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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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晓晴尚未开口,忽然一个声音悠悠响起:“他叫零。汉字写作什么也没有的那个零。”
                “……你?”慕晓晴有些吃惊地看向那和服少女,刚刚的确是她在说话,而且居然还不是日语而是本朝官话,“——他不是跟你一起的么?”为什么居然帮着外人对付自己人?
                “他必须活着。”那少女冷然一笑,声音中的倦意渐渐抽离,只剩一份锐利的清澈,“想藉着死亡来逃避么?放心,在我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前绝不会让你死的。”
                一瞬间便是毫无力量的慕晓晴也看得见,那少女背后正具现化出无数漆黑光华,是会吞没湮灭一切敢于阻挡她脚步之物的恐怖火焰。
                ……难怪刚刚只问了一句话就没了反应,是刚睡醒还在迷糊吧。要搁现在十秒一过没答案肯定就已经直接开红了。低气压起床气中的黑化LOLI你伤不起啊伤不起。慕晓晴倚着车厢壁淡定内心吐槽。而就在那个“零”字脱出和服少女薄唇的瞬间,无形的屏障再不存在,符纸长驱直入没进少年心口。片刻一点流光自少年眉心逸出,直掠入正无声吐槽的慕晓晴眉心,慕晓晴只觉脑中一晕,就这么再一次失去了知觉。
                再度醒来时慕晓晴发觉自己已经躺在了客栈的床上。抬眼一望,青年镖师和和服少女都不在,床边几步远的地方暮成雪正和楚鸿飞交谈,一时似乎并没注意到她已经醒了,她便也不急着起身,且听两人正说些什么。
                从离开清溪镇算起这已经是第十天了。十天来慕晓晴连同暮成雪楚鸿飞三人一直昼夜兼程,到了此处马匹实在支撑不住方才暂且休息。慕晓晴累过头反而睡不太着,正撞见暮成雪感应到术力欲一探究竟,便也跟着去了,却没叫上熟睡的楚鸿飞。是以慕晓晴只以为暮成雪是在跟楚鸿飞解释为何两人私自离去,可若真是如此暮成雪此刻的表情却又稍嫌冷厉。
                略一疑惑,那边两人已经察觉到了慕晓晴的目光,几乎同时转头来看。见慕晓晴确确实实已经醒来暮成雪两步跨至床前,脸色难看得像是输给了什么本不如自己的人还被对方一通嘲笑一样,没等慕晓晴反应过来一只右手已经伸到了她面前。
                “拿来。”
                “咳咳……”慕晓晴一开口便是几声抑制不住的咳嗽,“拿、拿来什么……”
                “你身上收藏之物。”
                一头雾水的慕晓晴左思右想也想不出究竟暮成雪要的是什么,只好一脸茫然地看着她。暮成雪等了片刻终于不耐烦了起来,罔顾慕晓晴的抗议自顾自伸手到她怀中摸来摸去,终于在慕晓晴被自己笑出的咳嗽呛死之前摸出了一个小小布包。慕晓晴一看那布包立时醒起,这不是之前作为寻人媒介的那件蓝田玉印章么?难道这印章有什么问题?
                只见暮成雪再次向着慕晓晴伸出手来,好在这次翻找的是她衣袖。自慕晓晴袖中夹出那面之前挂在人偶少女脖子上的银色吊牌,一看之下便是向来面上冷漠的暮成雪也不禁微微动容。
                “这是……”
                “嗯?”慕晓晴半支起身子,抻着脖子去看那吊牌,只见那长方形状厚度大概一厘米的银色挂牌上镌刻着奇怪的纹路。慕晓晴仔细观察了大半天最后终于得出结论:凭她自己绝对不可能拆解明白。不过她不明白自然有人明白,慕晓晴抬头看向暮成雪,“成雪,这是什么?”
                “只是个封印而已。”暮成雪的口气渐渐从冷硬变成了无所谓。慕晓晴一眼看到窗外的天色正渐露微光,知道已经快到了人格转换的时间,急忙催促道“快说快说”——白天的暮成雪可是跟道术之类非自然力量完全绝缘的。
                “封印倒只是个封印,但是这个用于封印的咒文却是大有来头,乃是中原三教精要,释镇其魂,道镇其体,儒镇其灵。原来三教之中也少不了互争互斗,各派秘法自然互不相容,然而这道封印却将三教之术融合得颇为完美,威力亦是相辅相成,应该是个熟悉三教精要之人所为。”夜晚的暮成雪也明白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一口气解释道。
                “也就是说,制作这个封印的很有可能是个中原人士?但是那个樱井离沫却是东瀛风……”慕晓晴明白了问题所在。
                “正是如此。”暮成雪点点头,自袖中抽出一缕银线,将那封印吊牌与蓝田玉印章绑在了一处,每绕几圈便打一个精巧的绳结。暮成雪显是对此极为熟练,顷刻已麻利地打下最后一个绳结,与此同时那印章中不断溢出的幽幽光芒瞬间便消弭得无影无踪。
                也就在那一瞬间,慕晓晴只觉脑中一冷,是那种冬天洗澡的时候不知道热水器没在工作而随手打开了头上花洒的感觉。她一一回忆起之前自己诸般行事,越想越觉得实在奇怪得没有道理。
                ——离开清溪镇后他们便不由自主地踏上了一场目的不明的旅途,以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向着那个未知的终点而去,像是慢得一点便要含恨而终。然而明明,夜间的暮成雪已经解除了她自己和楚鸿飞身上的诅咒。
                “……这究竟是……”
                “是魂术师。”暮成雪半倚在床边懒洋洋地道,“灵魂和身体同为一体却又有着微妙的不同,而且也会互相影响,比如前世的记忆什么的。通过影响灵魂而在本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控制那人的思想和意志,便是魂术师的拿手好戏。”
                “也就是说……”
                “是啊,我们都被那混蛋操纵了。”暮成雪轻抛着手中的印章,“这印章想来原是一对,另一枚便是那魂术师施术的媒介了。幸而今日、不、该说是昨晚,你带着那媒介走了很远,楚捕头这才能从术中脱出,进而点醒夜里的我。”
                “……那,现在该怎么办?”慕晓晴有点晕,她可是来自科学主宰世界的21世纪,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还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别问我。”暮成雪轻轻一抛,那印章和吊牌的混合体精准地坠落到了慕晓晴肚子上,“现在的我可不比你强多少。下一步还是你自己决定吧。”
                “……那……”慕晓晴看一眼楚鸿飞,后者轻轻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那,怎么说也还是要回一趟清溪镇吧。——对了那个和服少女和镖师呢?”
                “在楼底下坐着吃东西呢吧。”暮成雪想了想回答道,“那个镖师好像还有事找你,要不要让楚捕头把他叫上来?”
                ……你自己去不行么为什么是楚捕头?慕晓晴默默汗,感觉了一下身体状况后掀开被子小心地移步落地,“还是我自己去吧……”


                12楼2012-05-19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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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五
                  九方堙的要求不算难,只是想请几人做个见证。惊雷镖局也不是不接护送活人的镖,不过另有一套规矩,托镖者必须事先讲明。像现在这种死物变了活人的情况,只要有人做见证,惊雷镖局养的那几个状师就可以把责任都推到对方身上。于是几人跟着九方堙到了镖局的分号,为免麻烦事先套好了话,就说那人已经离开,黑灯瞎火的也没看清到底长什么样子。临走时慕晓晴想起东家曾经吩咐过找个牢靠些的镖师,这九方堙即使见到超出常理之物亦不惊不诧,口风也颇紧,倒是蛮符合条件。于是九方堙交代了下便即刻启程往金陵去了,慕晓晴三人加上一个樱井离沫则往永宁县赶。
                  一路走下来三人才发现这十天究竟赶了多少路程。待到几人终于再度看到永宁县外的小树林时候,已经是八月二十三了。楚鸿飞这还是第一次没在尹洛裳身边过中秋,纵然归心似箭也只能先去县衙回报,看看那两个浑身散发着“不想动”怨念的存在慕晓晴也只能宣布她请大家去旁边饭馆里坐坐,一边心疼地掂了掂自己的荷包。
                  进了饭馆慕晓晴速度“夺”过小二手里的菜单,点了两菜一汤酒水都没要。另外两人对此似乎也并没什么意见,倒是那小二频频向着这边偷瞄,似乎对于这位衣着尚佳的客人居然如此吝啬感到十分不解。
                  这有什么好不解的。衣服是可以报公帐的,非公宴请可不能啊。慕晓晴轻轻摇头,索性对那小二的目光只作不见,拎着双筷子等开饭。不过这家上菜好慢啊,还真是怀念学校里的快餐,要了菜直接就可以吃了。慕晓晴无意识地咬着嘴里的筷子,有些无聊地转着眼珠,正看到旁边桌子上一个正在吃饭的青年。那桌子上除了碗盘便是一大堆黑字白纸,青年一边拿着几张在看一手拿着筷子点盘子,很偶尔才记得伸筷子去夹菜,送到嘴边却已经有一大半掉进了面前的碗里。这种一手拿书一手送饭的POSE慕晓晴还是蛮熟的,一时便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却越看越觉得眼熟,上下打量一番后终于被那人腰间悬的玉提醒了——这不是那个南海的魔教教主么?曾经在金缕阁买过东西,难怪她看着眼熟。
                  这个世界的武林局势颇为奇怪,并非正邪不两立大家拼得你死我活那种,而是虽然互相看不顺眼却也相安无事那种。这是因为目前武林中名门正派一大堆,邪门歪道也一大堆,但是单个教派都没什么实力,两边互为同盟实力也大致相当的缘故。所以虽然这位是个魔教教主但也是没什么危险性的,毕竟真打起来两败俱伤是两边都不想碰到的,所以就算是魔教教主也会收敛自己平日的行为。况且这个魔教教主,记得是叫做上官言?在慕晓晴的印象里还是比较温和的。既然明知道没有危险性慕晓晴也就放下了心,转而开始好奇那位魔教教主桌上堆的手里拿的纸上到底写的什么。
                  ——就真的有那么巧,一阵风恰在此时轻拂了进来。原本桌上那叠纸已经被一只酒壶牢牢压住,然而这阵风的角度实在太好,还是有半片残纸从纸堆里飘了出来,就落在慕晓晴脚边。慕晓晴反应过来后飞速弯下身去捡起那张纸,眼睛瞄到上面文字的时候却是怔住了,连上官言已经站在了她面前都没注意。
                  “这位姑娘……”很有绅士风度的上官言并没强行从慕晓晴手中夺纸,只是彬彬有礼地站在一脸呆滞的她面前。不过呆滞也是正常的,毕竟她绝对看不懂这上面写的什么……
                  “……这、这是……”却听那姑娘颤抖着开口,“……定价策略……”
                  ——什么?上官言震惊到一时无语,却见那姑娘缓缓抬起头来,对他露出了个纠结的笑容。
                  “原来是师兄。”片刻之后,慕晓晴坐在上官言对面,无限感慨。自己穿来这里后费尽心力才能勉强保命,要不是遇上东家估计连保命也难,这位师兄却直接胎穿成了魔教教主,实在是同人不同命啊。
                  “叫师兄外人容易误会,还是直接叫我……”对于称呼问题上官言也有些犯难,想了想才道,“叫我上官便好。”
                  “哦,那上官师兄。”慕晓晴从善如流,“外人面前省略师兄,对吧。”
                  “……”上官言有点纠结地点点头,“对了,我记得你是在金陵做销售,怎么这时候却在这里遇到?”
                  “这个啊,”慕晓晴也不瞒他,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待她讲完,上官言思索了一下,忽然问道,“你说的最开始那件案子,是不是七月二十三晚上的事儿?”
                  “是啊?”慕晓晴狠狠点头,“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巧了。”上官言端起茶杯,“那天晚上,我刚好就住在永宁县。”
                  据上官言所说,那天晚上他就住在城东顺丰客栈的三号房,困得要命却每次都会在堪堪迷糊过去时自动清醒。知道是由于自己对危险的排斥本能,上官言睡眼朦胧地去叫了小二,却被告知他隔壁根本就没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上官言在床上辗转半晌,快天亮时方才得以安眠。而那个时间与第一个死者的死亡时间只差了半刻钟。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这件事情和那个凶手有些关系。”慕晓晴随手敲击着桌面,“毕竟时间相隔实在太近,且最近也只有这一件事情比较奇怪。谢谢师兄了,我们这就去那间客栈一探究竟。”
                  “不过,毕竟已经相隔月余,我担心便是留有什么线索,也早已被破坏掉了。”上官言眼有忧色。
                  “总归是条路子。况且我们这里还有不可以常理计的道士在。”慕晓晴却是笑了笑,“最多什么也没找到,也不过是回到原点而已。”
                  “慕师妹倒是看得开。”上官言轻轻一笑,“既然如此,我亦不多言。时候不早,我明日去那客栈找你,尚有些问题想要请教。”
                  “上官师兄言重了。”慕晓晴站起身来,“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了。”
                  “慢走不送。”上官言又埋头进了桌上的纸堆里。
                  “喂,你跟那个……究竟是什么关系?”走出很远之后暮成雪终于还是忍不住捅了捅慕晓晴的腰。
                  “停停停,很痒啊。”慕晓晴躲开暮成雪的手。此时天色也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正是暮成雪白天和晚上两个人格交换的时候,她可不想戳着戳着就被莫名其妙地烤熟或者冰封。
                  “怎么说呢……算是同病相怜?”
                  “不懂。”暮成雪想了想,没想明白,便不想了。
                  “说起来,”封印在慕晓晴神识里的零忽然开了口,“那个捕快回来看不到人,不会抓狂么?”他跟慕晓晴共享词库以学习中文,顺带也学会了一些不该属于这个时间的词语。
                  “呃……”慕晓晴心虚地笑了笑,她真是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那只能算我对不起他了……”
                  “……”


                  13楼2012-06-07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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