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城
傍晚像一场静默的宴会 纪律严明
封锁了远方
晾衣绳横跨河水 切割夕阳
衣服早已收走
雨滴是歇脚的音符
悬挂在晨昏线上
有一只怀表他日夜不停地走着
它精密地记录着青春，
我走过的广场的方砖，
钟楼的第几次悠扬。
河水就留在这里了
他安抚夜晚的人们入睡
也将安慰他们的海子
他默默给咖啡厅里的瓷壶续水
还唤醒城东的学塾
让文学永恒地奔流。
他也曾爱过。
爱过一个个港口 她们温存的火光
还有忠诚的提琴手为月亮献曲
以至于 城河的灵魂里
至今也渲染着一片月光
可惜 天亮了
爱情便老了。
城里的人被河水喂大
一个个都继承着流淌的
无法言说的悲伤
血液在我们的胸腔里旋流
撞击着皮肤 隐隐拨出琴响
我们终生冥想的那些疑问
答案早已书写在血缘上。
铭文在一笔一划地省略历史
真正的故事被镌刻在河衣
我们这些人：
出生 思索，爱 垂死挣扎。
就这样生生不息
生着城河的病
接力着城河的命
把骏马放归原野
把心放归雪山之巅
俯视童话般娇小的村庄
水之城的人们生来如此
伟大如此。
“看见我心爱的小船了吗
春天已把公园点亮
集市摆出了新割的薰衣草
女神的歌会已掀起波浪
我却独坐岸边——
——看见我心爱的小船了吗？”
我们把一半生命用于放纵
另外一半用于醒悟
我们出生时乘着摇篮从城门漂来
不久之后坟墓又面朝
河水流去的方向。
我们在思想时孕育一滴纯净的泪水
给我们的水城终年的湿润与 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