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作一点,浮竹。」
鼓励似的啪啪地轻轻敲著损友的肩头,但好像完全没发现的浮竹仍是惨白著一张脸,眼神没有焦距,京乐脸色一沉。
「你也知道这不可能隐瞒住一辈子的吧?如果说非要有人将这件事告诉一护君的话,那不就是现在身为一护君上司的你吗?」
「……」
就算京乐告诫似的加重了语气,浮竹依然没有反应。沉暗的双眸里盘踞著近似於无限绝望的灰暗色彩,整个人憔悴到令人讶异为何还站得住而没有倒下。
「……但是啊,就算一护君为此痛恨死神,除了这里以外他也没有别处可去了不是吗。」
听到京乐以染上了些许哀伤的朦胧眼神轻声低喃,浮竹的肩头几不可微地颤了一下。见到对方的样子,京乐以忧心忡忡的表情叹了口气。
结果,就算一护憎恨了死神,除了这个在现世结束了生命后魂魄便会到达於此的尸魂界以外,他也没有其余的归处。来到尸魂界的年资尚浅的一护,也还无法允许他转世到人间界。更由於他是身怀高强灵力的死神,若在流魂街生活的话便会影响到其他没有灵力的魂魄,所以也不可能让他流落到流魂街去——一护哪里都去不了。
京乐与浮竹一样,都没有办法承受一护离开瀞灵廷的事。但比起愤怒及憎恶,他相信一护一定拥有著更多的衷爱及善良。
「……你想要无视一护的意志,将他束缚在这个世界吗?」
「你突然恼怒些什麼啊?」
对著以宛如自地底传出近似呻吟似的声音说著,险峻的视线随之钉向自己的浮竹,京乐懵了一张脸望了回去。
「话说你也不想让一护君离开,所以才到现在都没告诉他不是吗?这跟刚刚的话互相矛盾了呐。」
「……」
京乐稍微加重了对话的口吻,令浮竹脸上瞬间苦涩地皱起了眉头,而后便转开了脸沉默了下来。
一直到了往八番队队舍后再接下去的路上,浮竹都一言不发。
回到了十三番队,自要去雨乾堂路上必然会经过的勤务室里,感应到那股没有半点沉淀的清澈灵压,浮竹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在那处的是令人怜爱的那人的气息。
那股气息满是传达著『过来这里』的意念,充斥著强烈的意志及无所动摇的觉悟。也像是包含了猛力呐喊著『不要逃避!』,一定是发现了浮竹的存在了吧。
(一护……)
浮竹静静地握紧了颤抖著的双拳,像是要坚定觉悟似的闭上了双眼,而后缓缓地张开渗出了冷汗的拳头,将布上了青筋的手搭上了勤务室的门。
「吭?刚刚说了什……」
「我不会再说第二次,银。」
对著难得打从心底发愣的市丸,蓝染冷漠地落下话。
「但是,蓝染对长,你就算突然这样讲……」
「对於我的指示,你只要安静地遵循就好了。」
「但是……」
「银。」
蓝染比声调更加冷酷的冻人眼神射向语气愈加激昂的市丸,对方便噤声了。
「知道的话就快点行动。」
「……就算照队长的话去执行好了,接下来你想怎麼收尾?」
「……」
「毁掉了那个研究室,不就是失去了取出小一护体内崩玉的方法吗?」
「被王属特务找到的话不是更麻烦?」
「我们不做些什麼吗?」
「什麼都不做。」
「吭?」
「我不会把那孩子留在这个世界,取出崩玉的方法等到了那里再思考。」
「……」
蓝染喝水似地平淡说出的台词令市丸连呼吸都忘了一般地僵住了,瞪著平时眯得像线一样的细长双眼,好像面前站著的不是蓝染本人似的凝视不止。
「真、真的吗……?」
那掠出的有些嘶哑上扬的声音,一点都不像平日的市丸。不知是否觉得这样的部下看来好笑,蓝染放松了嘴角静静地笑了。
「这时说谎对我有什麼好处?」
「真的真的真的吗?」
「你很烦,银。」
对著重覆问著相同语句的市丸,蓝染冷漠地撇下话来。市丸闻言后却像是无比欢喜似的,浮出宛若没有一丝阴霾的蓝色晴空似的笑容,那初次见到的幸福表情令蓝染几不可见地张大了眼。
「只要有小一护在,我就什麼都不需要了。」
「……别忘了我交待的事。」
瞥了像是做梦似的露出柔软又幸福笑容的市丸一眼,蓝染的羽织下摆一翻,朝著自己的队舍而去。
(可惜了,今天召开的队长会议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呐,死神的各位。)
踩著无声步伐的蓝染因嘲弄而歪斜了颊边。
崩玉不会交给任何人。
那个橙色的孩子也是。
他们所钟爱的孩子,是这个世界的异端,他们所钟爱的孩子的真相,他们无法让那孩子继续再活下去的理由。这些事,他会全部告诉那些惯於平和、迟钝又无知的死神们的。
在这瞬间,蓝染感到了无可比拟的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