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正值下班时间,护士小燕已经换下白大褂,穿戴整齐后准备离开医院。就在这时,拉拉和三名警员跨进外科护士办公室,把她堵在了屋里。
一瞬间,忽视小燕眼神一片惊恐,漂亮的鹅蛋脸也像涂了层石灰水一样变得惨白。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脸上堆起灿烂的笑容,惊喜地叫道:“拉拉,真没想到,你会来看我。我好想你呦,哦,你也想念我的,是吗?”她说着奔跑过来,张开双臂,做出迎接拥抱的姿势。
拉拉不顾牵引索的拉扯,踮起后肢直立起来,扑进护士小燕的怀抱,激动得呼呼喘息着,伸出舌头舔吻她的鬓角、衣领和脖子。
小金和另一名警员本来紧握着枪,手指扣在扳机上,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看见拉拉和护士小燕久别重逢的情景,顿时像瘪了气的皮球,浑身松弛下来。小金懊恼地说:“我还以为发现敌情了呢,闹了半天,它是来会朋友的啊,害得我们白辛苦一场。”只有大漫仍握着枪,炯炯双目雷达似的盯着护士小燕。
其实,拉拉扑进小燕护士的怀抱,除了表达情谊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就是嗅闻她身上的气味,再次证实那只蓝色发卡是否属于归她所有。它多么希望是自己大脑中的气味记忆库出了毛病,假如能闻出蓝色发卡上的气味与她身上的气味是不同的两种气味,它会高兴地在地上打滚。令它难过的是,它的鼻子明确无误地告诉它,它大脑中的气味记忆库没任何问题,蓝色发卡和她的身体完完全全属于同一种气味。更糟糕的是,它还闻到她贴身的口袋里,散发出细微的海洛因气味。 她是个证据确凿的毒贩子!拉拉受过严格的训练,在警犬学校时就灌输这样一种信念,一旦发现犯罪分子的蛛丝马迹,即使赴汤蹈火也要把犯罪分子搜捕归案。它冲动地张开嘴,出于职业习惯,欲吠叫报警。突然,小眼护士一只手捏住它的嘴吻,另一只手抚摸它右耳和肚皮上曾经被子弹洞穿过的伤疤,亲昵地搂抱住它:“哦,瞧它身体恢复得多棒呀,谁也看不出来它曾经受过这么重的伤,差点把狗命也给送掉了。”
她外表十分镇静,语调轻快而又自然。
只有拉拉能感觉到,她的手指在瑟瑟发抖,她的衣衫里透出冷汗的气息,她的心在怦怦狂跳。狼狗的视觉也是很敏锐的,它看出来了,她的脸上虽然漾着笑容,但那双秀美的眸子深处,却写满了惊骇。它知道芊芊手指抚摸它右耳和肚子上的伤疤意味着什么,那是一种感情的提示,也是一种无言的乞求。
它把已经涌到喉咙口的报警吠叫又咽回肚去。狗是忠义型动物,狗的秉性就是对善待它们的人类甘愿奉献自己的一切。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狗往往是这样做的。护士小燕曾经在它生命垂危时照料过它,算得上是救命恩人了,它做不到像对付陌生犯罪那样勇猛无畏地蹿扑上去。
它侧躺在地,悠悠地甩摆尾巴,这是它惯用的形体语言,在告诉他的主人大漫:这里风平浪静,没发现可疑迹象,一切都很正常。
“好乖的狗,好聪明的狗。”护士小燕感激地在它脸颊上亲吻了一下,站起来说,“真抱歉,我有急事要办,你们忙吧,我得先走了。”说着,她扭动杨柳腰,袅袅娜娜走了出去。
大漫失望地叹了口气,挥挥手,也准备带着警犬和警员撤离和平医院。
一行人来到医院大门外,护士小燕站在马路牙子上招了招手,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缓缓驶了过来,停在护士小燕身旁。有人从车内打开了车门,她提起裙摆准备上车了。
大漫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满脸疑惑而又无奈的表情。
拉拉的心隐隐作痛。
这时,护士小燕一只脚跨进去,忽然侧转身来,朝三个伫立在那路边上的警员挥了挥手,似乎是在进行告别有好的告别。尤其对着大漫,她嫣然一笑,她大概体会到金蝉脱壳的欣慰,也许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死里逃生的窃喜,笑得轻佻而又得意,眼角明显带着技巧嘲弄的神情。拉拉晓得,这刻薄而又恶毒地讥笑,会像锋利的尖刀刺伤大漫的心。刹那间,它触电似的醒悟过来,警犬的天职、与主人大漫之间用鲜血凝结的友谊,在它心中火山石的爆发了。它突然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狂嚎,凶猛扑蹿上去,一口咬住护士小燕的衣袖。
它听到她失魂落魄的尖叫声,听到三名警员猛虎出山般的擒拿格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