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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之轨迹PianoBanquet特典】空轨梦(同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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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给空之轨迹dream君的《空之轨迹PianoBanquet》的贺文。
F社在音乐方面一向非常用心,感人泪下的BGM数不胜数。钢琴又是我一向心目中的乐器之集大成者,“一台钢琴相当于一个管弦乐队”这句话虽然有些夸张,但是从中也可以看出它优异的音域以及出色的表现力。而在这一场Piano Banquet里,能够将这两者结合起来,再加上空之轨迹dream君以及合作的大家,对空之轨迹深深的爱,一定是一场盛况空前的音乐盛宴XDD
于是这里就是一枚音乐无能星人,所能做到的,最真诚的应援了。
文章的主题是:穿越男主与音乐家奥利维尔不得不说的故事(无雾)。奥利维尔的崩坏(以及男主的崩坏)都请无视……另外,由于本人的音乐无能,关于音乐的描述和术语全部都是胡写的,请大家无视,或者不吝指正TAT
那么,以下放文。



IP属地:美国1楼2012-02-19 15:13回复
       (楔子)
      有琴声。
      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琴声。
      温柔而感伤的钢琴声,一段段地在耳边流淌。好像很遥远,又好像很贴近,再仔细听一听,便如同初秋的晚风一般,丝丝缕缕地侵入身体,在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又暖又凉地铺陈开来。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从何而来,又往何处去?
      问题的答案早已不再重要。只有音乐,只有这连绵不绝的钢琴声,如同神的旨意那样,在陌生纷乱的世界中指引着我,一步又一步地靠近。
    


    IP属地:美国2楼2012-02-19 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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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刚刚意识到自己心中爱情花蕾的存在,却又害怕它绽放的少女……”
        “……嘻嘻,感觉不错啊。让我都有些春心萌动了呢——啊!!!”
        砰地一声大响。洋溢着激情和诗意的发言戛然而止。酒吧的大门被撞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形状,一个硕大的白色不明物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了进来,啪地一声摔到了脚下。
        “哇哇,怎么了?”
        震惊的人群迅速从四周围拢过来。我低下头,阳光铃铛酒廊的地板上,白衣金发的青年男性软绵绵地仰卧在脚边,脑门正中肿起一条棍棒的红印,双眼无神地上翻着,看上去早已不省人事。
        “这位客人,请振作一点!”
        “不行了,已经翻白眼了……”
        ——这就是方才那首钢琴曲的弹奏者!怎么一转眼就身受重伤了?
        惊讶担心的情绪在胸口浮动了一秒,脑海中随即想起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快!这个人晕倒了!快把他送去教会!”
        我一面大喊,一面飞快地解下背包提在手里。几个好心的顾客架起了晕倒的演奏家,我蹲下身让他伏到自己背上。以一个成年男性来讲,重量算是轻的。我抬脚穿过支离破碎的大门,听见身后围观群众焦急的交谈声:
        “伤的好重!要不要叫游击士过来?”
        “可刚刚打翻他的就是两个游击士啊……”
        “还好这个小伙子背得动他。真是个好人啊!”
        你才是好人,你全家都是好人——我想这么回敬一句,可是事态的发展没有留给我回头反驳的时间:背上男子的呼吸似乎越来越微弱了。有这么不堪一击吗?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迅速往西街区的大圣堂奔去。
      


      IP属地:美国3楼2012-02-19 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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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啊啊,难道这位就是……我的恩人吗!”
          向大主教简单说明情况花费了五分钟的时间。不知道是七耀教会的药物过于奇妙,还是受害者本人的自愈能力过于强大——我被带到客房的时候,金发的演奏家已经恢复了神智,半坐在床头冲着我打招呼。脑门正中的棍疮已经开始发紫,修女利落地涂了一点药膏上去,又缠上了厚厚的绷带。
          我走近了两步,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我救下的这个人的脸。金发紫眸的面容和钢琴美妙的旋律仿似在脑海中揉在了一起:这张脸,这身白衣,这枚蔷薇色领巾,还有被解下来放在一边的,一路硌得我肩膀生疼的鲁特琴——
          我心底震动,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不就是那位,在势如水火般的危难之中,将爱与和平的演奏家,于千钧一发之际拯救出来的勇士吗!”
          棍棒的重击并没有将他的浪漫主义情怀减少分毫。爱与和平的演奏家微笑着,开口的语调一如既往地洋溢着激情与梦想:
          “啊啊!这份比古罗尼连峰更高,比瓦雷利亚湖更深的恩情,我该怎么报答才好!恩人!壮士!请让我以身相……”
          我走上一步,及时地打断了对方漫无边际的胡扯。
          “这位……先生。请不要这么激动。路上遇见这种事情,无论是谁都不会置之不理的。不过,如果你真的想要报答我的话,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是真的吗!恩人你真的要让我以身相……”
          我摇了摇头。对方的思维方式让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打断,急切间只得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与演奏家话语中洋溢的情感相对的,是我胸口激荡的心情——深呼吸了两下之后,我终于冲口说道:
          “可以,可以把你在酒廊弹奏的曲子教给我吗!”
          是的,我正是为此而来。那首钢琴曲细腻又宏大,壮美又悠扬。我被那首曲子,那种如水般流畅华美的琴声所吸引,才会一路来到这个地方。那琴声太美好,弹尽我有生以来对于音乐的所有期待……我一定要学会它!
          金发的演奏家抬头看着我,一向充满夸张表情的脸上也有了几分真实的惊讶之色。
          “是我之前弹的那首……”
          “《琥珀之爱》!”我点点头,“你说过它的名字,是歌剧的间奏曲。”
          “恩人也喜欢钢琴?”
          “钢琴是我最喜欢的乐器!从小就一直在听……”我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也会弹一点。”
          演奏家眨眨眼睛似是思考了一瞬,随即愁眉苦脸起来:
          “那个啊,虽然用这种方法来报恩也未尝不可,不过恐怕……来不及了呢。”
          我瞪大了眼睛,焦急地问:“怎么会!莫非……先生,这就要离开了吗?”
          “虽然吟游诗人的足迹永远都如同天边的浮云一样无处可循……可是,好不容易流浪到利贝尔这片人间乐土,还没有领略它如花绚丽的文化中每一片独特的花瓣,怎么可以轻易离开呢?”
          金发演奏家陶醉般地仰头叹了口气,随即悲伤地侧过脸去。
          “——来不及的原因,还不是因为我的音乐太受欢迎的缘故?如今我身负重伤……咳咳……头晕脑胀,明天M夫人的晚宴是肯定无法参加了,三天后阳光铃铛酒廊的专场演出也要努力练习,还要回应同行的挑战,躲避亲友和粉丝们的追捕,还要和艾丝蒂……唔,小猫咪们去参加那个……这样的行程对于我这个病人来讲,实在是不堪重负啊,恩人。也许等到我有时间开始教你的时候,你面前这个苦命的吟游诗人,爱与和平的演奏家——已经累死在遥远的异国他乡了……”
          苦命的吟游诗人音容悲切,无力而苍凉地回握着我的手。我怔在他对面,倒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没听明白。好一会儿之后,我总算理清了这一大片台词的逻辑,试探着问他说:
          “先生是在为时间安排不开而烦恼吗?”
          “正是啊!你可知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一场成功的演出,要在背后付出多少不为人知的心血,即使是我这样绝世的天才演奏家,也不能例外……”
          “那,”我鼓足勇气说道,“让我来为先生帮忙!先生教我弹琴,那一场专场演出,就由我去,怎么样?”
          意料之中地,对面的人怀疑地看着我。我连忙说道:“别看我这样……也是钢琴十级……也演出过的!只要先生把那首《琥珀之爱》教给我……我有信心可以做到!”
          “……真的吗?恩人?格兰赛尔市民的音乐品位很高,如果演出失败……可要承担被鸡蛋和口水淹没的后果啊?”
          金发演奏家的表情仿佛他真的曾经身临其境一般。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请放心吧,我一定不辱使命!另外,不要叫我什么恩人了,我的名字是……”我顿了顿,说道,“‘空梦’。”
          “空梦君吗?很有卡尔瓦德风的名字呢。”金发的演奏家点了点头,也对我笑了,“既然已经有这个觉悟了,那么真是帮大忙了!于是我也来自我介绍一下吧,在你面前的正是,才华横溢的吟游诗人,爱与和平的演奏家,环游大陆的爱之猎手——”
          ——奥利维尔•朗海姆。心里有个声音和他一道说了出来。
        


        IP属地:美国4楼2012-02-19 1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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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三天的准备时间虽然不短,说长也绝不算长。好心的教区长将教会的两间客房拨给了身负重伤且与他相谈甚欢的吟游诗人,而后者很快在大圣堂的角落找到了一架闲置已久的旧钢琴。幸好音还准,于是我们总算省下了寻找乐器的时间。第一天晚上,金发的吟游诗人——如他本人在充满爱意的脚注里所言,挣扎着虚弱的病体——在入睡前为我写好了整首曲子的曲谱,第二天清晨我拿着曲谱去找他核对的时候,却没找见人,屋里连那把鲁特琴都没有留下,真正意义上的无影无踪。
            我拿着曲谱,有些发愣,不是说要教给我的吗?看着每一个音符的形状都很奇特的曲谱,又觉得有了这个就已经足够了——是的,虽然说起来不可思议,可我还记得在一开始,奥利维尔在阳光铃铛酒廊里,弹奏这首琥珀之爱的感觉。如今配上完整的曲谱,想必我也是可以弹奏出,那种让人流连忘返的乐章的吧?
            那么美好,那么引人入胜,那么余韵悠长。像是在娓娓地倾诉,又像在静静地回想。是的,那才是我想要的音乐。直到听到它之后,我才明白,之前我所弹过的所有曲调,不论难度多高,都只是无意义的声音而已;而既然我已经来到这里,这一次……
            利贝尔的清晨阳光明媚。我把曲谱架在键盘上方,从第一个和音开始练习。
            “我回来了,空梦君☆”
            我在一大段和弦的末尾停下来,回头看到金发的演奏家神采奕奕地向我打招呼。我转头看了看天色,才发现已是黄昏。奥利维尔的神色有种风尘仆仆的样子,白天似是经历了不少事。而我顾不得想这些,匆忙地拿起谱子回过身,着急地说道:
            “奥利维尔!我正要找你!白天你留给我的曲谱……”
            “哦呀?原来如此,空梦君是被我精心画出的爱心音符,以及充满爱意的注解打动了吗❤”
            “很抱歉,并不是。是今天有一个穿着紫色军装的黑发男人看见了这份曲谱,问我知不知道作者的下落……”我注视着满口胡言的奥利维尔,后者的眉毛抽动了一下,“……当然我什么都没说就是了。我说,奥利维尔,这谱子为什么这么短?还有,谱子的这一段,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把曲谱的最后一页递给他看。奥利维尔微微探头扫了一眼。
            “哎呀,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吗~~任何一封求爱信里都必须含有的,最重要的内容啊?你我也都是成年人了,这种程度的暗示总该……”
            “那个穿军装的男人好像还没走远?”
            我作势往外探头。奥利维尔立刻苦下了脸。
            “好啦好啦,不要和我这颗脆弱易碎的玻璃心开玩笑了……大概是我的字迹太富有艺术风格,空梦君难以领悟也是很正常的……让我看一看。咦?这不是写的很清楚吗?”
            “哪里清楚?”我瞪大了眼睛,伸手指着一长段曲谱末尾处显得非常突兀的几个大字。
            奥利维尔的表情看上去很无辜:“确实很清楚啊,就是‘自由发挥’四个字嘛。啊啊,莫非空梦君是嫌弃我的语气不太礼貌?似乎确实在前面加一个‘请’字会更好……”
            “嗯,那样的话就是‘请自由发挥’,确实在语气上尊重了很多……不对!这种不负责任的字样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曲谱上吧!”
            “……哎?为什么不应该?很多曲谱都是这样的啊,空梦君没有见过吗?”
            我刚想说那怎么可能,又一下子愣住了:“你是说……?”
            “很多曲谱都是这样的啊。最好的例子是那首很有名的《星之所在》,本来是民歌,之后被演绎成小提琴、大提琴、鲁特琴、口琴等各个版本,然而所有版本的曲谱都只有一段主旋律而已,演奏者可以尽情发挥在其之后的变奏,非常自由,不受限制。而它的钢琴谱也只有简单的旋律和第一段和弦……相比之下,这份《琥珀之爱》的曲谱,已经非常详尽了。”金发的演奏家如数家珍地说到这里,甩了甩头发,“在临场根据环境的气氛,由同一个简单的主题,即兴演绎出多姿多彩的、独一无二的、代表着个人独特风格的变奏曲——这才是一场演奏中最动人心魄的环节,是演奏家最享受、最迷恋的时刻,是演奏音乐的终极意义所在啊!”
            我震惊地呆在当场。我说:“那么,我当时在阳光铃铛酒廊,所听到的琥珀之爱,的结尾……”
            “不是结尾,是后三分之二的长度。”奥利维尔优雅而谦逊地微笑了,这个时候他看上去竟然真的像一个才华横溢的钢琴家。
            “——是的,那正是不才的得意之作。”
          


          IP属地:美国5楼2012-02-19 1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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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我就这样在沉思中过了一夜,又在练习中度过了一整个白天。到了傍晚,我已经可以把奥利维尔那份潦草的曲谱,准确而流畅地一气弹完。因为向往那种音乐,我努力地模仿着前一天夜里奥利维尔的演奏,试图还原他信手在纸上写出,又在琴键上欢快奏响的,热烈而深沉的情感——我记得他演奏的节奏,指法,强弱的处理,停顿的长短,用力的轻重,踩踏板的时机——然后花了一整天时间,终于把它们天衣无缝地嵌进了我自己的演奏中。我甚至学会了他弹奏到高龘潮处,似沉醉似忘我又似故作姿态的,那猛然向后一甩头发的动作……
              “啊哈哈,虽然早就能够想象,但是真正地从别人身上看到自己弹奏时的身姿,这还是第一次。不得不说,连我自己都心醉神迷了呢~~”
              一曲弹毕,奥利维尔的声音在身后适时地出现了。
              “不过呀,短发的空梦君做那个甩头的姿势,真的不会扭伤脖颈吗……”
              我深深地喘息了几下。手指酸痛,额头已冒出细汗。我回过头,和昨日一样失踪了一整天的奥利维尔倚门而立,看向我的眼中是一如既往的笑意。我一时间说不出话,只好挤出笑容来回应,余光瞥见他的袖口皱了,衣角有一点脏。
              “练习得很勤奋嘛!明天就是演奏会的日子了呢,空梦君。俗话说,名师出高徒,可不要让格兰赛尔的人们失望哦~!”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可是,还是很不够,非常不够……奥利维尔都听见了?”
              “是啊。我们两个的缘分,如同上苍的旨意,又如同冥冥中的安排一样,水到渠成,那么的自然……我回来的时候,你正好从开头开始弹起。除了第一个小节,全部一个音符不落地听见了。”
              “那,”我忐忑不安地问道,“奥利维尔觉得……我弹得怎么样?”
              奥利维尔不置可否地侧了侧头,微笑着问我:“空梦君自己觉得呢?”
              我呆了呆,心中没来由地泛起一阵惶急。我冲口说道:“不好,非常不好!我练了一整天,越弹越失望。我弹出的琥珀之爱,和我想象中的那种音乐相差十万八千里——同样的曲谱,同样的节奏,同样的音乐,为什么由你来弹奏就让我心潮澎湃,而从我的手下弹出来,就变得平淡无奇?这种音乐连我自己都感动不了,拿什么去感动别人?一定是我弹奏的方法不对,奥利维尔,请你教给我,一定还有什么技巧,是我所不知道的,我可以学,也可以练习,要我怎么努力都可以,我……”
              我说不下去了。积攒了一整天的挫败感郁积在胸口,我重重地喘了口气,把脸埋进汗湿了的手掌心里。
              “不行啊,空梦君。若是像你说的这样,那可无论如何都不行呢。”
              奥利维尔的声音听在耳中仿佛格外的遥远。是说我的资质不够的意思吗?以我这个人的天赋,就只能做到如此而已,只能弹奏出“动听”的音乐而已,要想真正地打动人心,永远也不可能,永远都遥遥无期吗?
              我这样想着,心头不禁泛起一丝悲哀。想要抬头去问,肩膀上却传来轻柔的触感,是奥利维尔走了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
              “我说……空梦君。你所追求的那种音乐,你所向往的那种感情,你想要得到的,我所具有而你所不具有的那种东西……究竟是什么,空梦君有好好地考虑过吗?”
              “相同的旋律,相同的节奏,相同的指法,相同的细节,甚至相同的演奏姿势——”
              “这就是空梦君,想要从我这里学到的东西吗?”
            


            IP属地:美国7楼2012-02-19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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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背对着钢琴,低着头坐在已经坐了一天的琴凳上。室内的光线一点一点地变暗,我坐在昏黑的琴房内静静地沉思。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奥利维尔无论如何弹奏——事实上,我真的听他弹错过好几个音——都能让人产生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激荡,而我学会了他的曲谱,他的演绎,他对一百多个琴键所做的一切,所得到的,却只是无力感,以及由此而来的深切的悲哀?
                我忘记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如果果真像他所说,并不是靠练习或者努力可以做到的事情……他一开始交给我的,也只是半份根本不成形的曲谱而已,这首琥珀之爱,我一共听他演奏过三遍,而这三个版本都各自不同——我所向往的,并不是这些由主线随意演绎出的旋律,甚至也并不是曲调本身,那个时候我分明听出了在此之外更深层次的东西,我以为通过模仿也可以接近,其实却远在旋律之外,技巧之外,甚至远在音乐之外的东西——我怎么能忘了呢?
                我回过身,重新坐正在钢琴对面。有别于之前几十次练习时浓墨重彩的开头,这一次我抬起手,轻而又轻地按响了第一个音节。我也许应该试试看,忘记之前听过的所有对这份曲谱的演绎;无论它们听上去多么流畅温柔,华丽壮美,也终究不是我想要的东西——我试着把一切强弱全部隐去,所有轻重全部抹消,各种绚丽的琶音全部用简单的音符带过,指法因此而显得无比生硬笨拙。这首琥珀之爱现在听上去像一首毫无特色可言的,简单的练习曲了;然而与此同时,那种因为模仿而产生的悲哀的无力感,也因此消失不见了。脑海中关于这首曲子的印象,似乎从之前引人入胜的油画,变成了一片白纸。我下意识地觉得,应该向上面填充些什么才好……
                我又重新从头到尾弹了一遍。然而指尖的音乐依然是一片无迹可寻的白纸。门外传来优雅而响亮的拍掌声,本已离开的奥利维尔不知何时又回来了,站在我身后明亮的门廊里,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看来你已经开始明白了呢,空梦君。”
                “是的,奥利维尔,我想这么走下去,总比之前一味的模仿要好……”我回头看着他,努力地整理心中的感受,“即使是现在这样乏善可陈的音乐,我也觉得,比我之前弹出的,不伦不类的‘奥利维尔风格’要好……谢谢你让我明白了这一点。只是……”
                奥利维尔点了点头,似是满意地微笑了。门廊外的导力灯在他的轮廓边缘打上了一层淡淡的亮光。我还在犹豫如何对他说出自己内心的困惑,他语调明快地先开了口:
                “那么下一步呢?空梦君下一步,打算对你现在的音乐做些什么呢?”
                这正是我此时此刻想要问的问题啊……我很想这么回答,却终究忍住了。我想了很久,不确定地说:“我想,现在是时候了……这种白纸一样的音乐上,应该加入的,是我真正想要从你那里学到的那种东西!和旋律以及技巧都无关的,那种真正打动人心的东西……把它画在音符的白纸上,就会变得生动,变得纯粹,变得有了生命!奥利维尔,请你告诉我,那种东西,究竟是什么?”
                “啊啊,那还不简单吗。东方有句古诗叫做‘只缘身在此山中’,空梦君想必听过的……”
                金发演奏家的声音越是漫不经心,我的心情就越是急切。我就这样怀着一腔莫名的焦虑,看着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他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我的胸口。
                “是……你的心?”我诧异地问。
                “是你的心。是空梦君自己的心。”
                这句陈述太过突如其来,我一下子吃惊地愣在那里。然而当我反应过来对方话语的含义的时候,一腔莫名的怒火在胸口熊熊地燃起来。像是要宣泄出身体里的所有失望一样,我大声地喊道:
                “怎么可能!你竟然说,我一直向往的,不懈寻找的,想要拼命努力发掘的,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拥有的……一直无法自己弹奏出来,而只能在你的音乐里听见的……那种又难得又珍贵的东西……是我自己的心?”
                “正是。空梦君可明白自己的心?”
                我想要回答,可还未曾开口,原本一片昏暗的眼前骤然明亮起来。是奥利维尔走上一步,按亮了房里的导力灯。强烈的昏眩感让我的视线难以承受,却固执地大睁双眼想要看清对方的表情。
                “呐,空梦君。”
                耳边奥利维尔的声音拉近了,装腔作势的激情和漫不经心的玩笑全都不见,他的语声并不大,然而听在耳中分外地清晰:
                “你……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吧?”
                背后一瞬间凉透了。脑海里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由于光亮导致的骤然的昏眩一点点消弭,我瞪大眼睛看着已经走到我面前的奥利维尔,金发的演奏家面容平静地低下头,一双绝美的紫眸静静地看着我,那目光似是洞彻一切,又似是蛊惑人心。
                “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完成什么心愿,还是为了找到什么人?”
                我说不出话,甚至连摇头也不能。那一瞬间我真切地感到了自己的心的存在,此时此刻它被演奏家突兀的问话击破了一个大洞,倒灌着不知从何处来的凄厉的冷风。我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上来。
                然而奥利维尔似乎并不打算问下去了。他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微笑,直起身不再看我,然后转身往门外的走廊走去。走到门口,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并没有回头,只是随口说道:
                “还有啊,空梦君。为什么你带来的背包,从来也没有打开过呢?”
                他就这么离开了。我艰难地转过头,看见了从一开始就被丢在墙角的黑色背包,皱巴巴的包面上nike对勾的标志显得歪歪斜斜,它毫不起眼地堆在角落里,被人遗忘了很久的无辜模样。
              


              IP属地:美国8楼2012-02-19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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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十八年的记忆打碎了时空的封印,向我的脑海中汹涌而来。曾经一度想过的问题——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都不需要再寻找答案了。在那个世界里的我,是怎么样从一开始单纯地爱听,到之后坐在加高的童椅上从音阶开始学起,再到艰苦地顶住学业和琴艺的双重压力,再到被无休无止的考级和公演消磨掉所有兴趣,直到再也无法弹出自己想要表达的任何情感,最后借口学业繁重而终于放弃……那一刻我放弃的不止是钢琴,那是我对于音乐和艺术的所有热爱,虽然我不愿意承认……我放弃了我的心。
                  我放弃了我的心,因为钢琴十级的技术要求中从未提到它;我放弃了我的心,因为它看上去与前途和命运毫无关系。直到我见到了塞姆利亚大陆,看到奥利维尔随时随地背着的鲁特琴,还有他在酒廊喝酒弹琴的事迹——周围的所有人都在嘲笑他作为皇子的不务正业,可是那个时候我只是呆呆地握着鼠标,盯着亮闪闪的屏幕里,白衣青年弹琴的背影。
                  明明是那样责任重大的人,在危如累卵的局势里与择人而噬的怪物一起,跳着动辄倾覆的舞——也能用这一种方式,忠实于自己的心吗。
                  我打开我的背包。笔记本电脑如同上一秒刚刚被合上一般,安安静静地躺在背包里。打开它的时候,果不其然地听到了再熟悉不过的音乐,我在空之轨迹的世界里,已经连续练了两天两夜的音乐:电脑的屏幕上,白衣金发的演奏家坐在酒廊的三角钢琴前忘我地演奏着,仿佛他自己此刻就是世界的中心。他的面前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琴谱,而那琴声的旋律豪放奔腾,与我之前听过的任何一个版本都截然不同——可是那没有关系。事到如今,那早已没有一点关系。
                  我再也不害怕奥利维尔曾经说过的,关于即兴演出的事情了;我会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弹奏出只属于我心中的,独一无二的旋律。我会用我的心去演奏,用我的心去打动整个王都的观众,甚至整个塞姆利亚大陆所有的人;我知道,这才是我一直在寻找的,音乐的真谛。
                  “谢谢你,奥利维尔……”我喃喃地说着,就好像已经走远的他能够听到一样,“……你会是个好皇子。”
                  (而现在,看我的啦。)
                  我抬起手,第无数次也是第一次地,按响了《琥珀之爱》的第一个音符。
                


                IP属地:美国10楼2012-02-19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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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声)
                    演奏会的那一天,我遵从和奥利维尔的约定,代替他来到了阳光铃铛酒廊。那一天我看到了很多人——艾丝蒂尔和约修亚,雪拉扎德和金,科洛丝和尤莉娅,提妲和阿加特,安敦和利库斯,罗伊德和艾莉……他们都在阳光铃铛酒廊里,一面喝着咖啡一面聆听我的演奏。他们脸上露出的微笑那样自然真诚,我知道我的琴声真的打动了他们,用我千辛万苦,穿越时空才找到的,属于音乐的真心……
                    “——哎哎,打住打住。跟武术大会的剧情冲突了好不好!这个时候的艾丝蒂尔、约修亚和金,不是应该在格兰竞技场打洛连特上尉吗!否则奥利维尔干嘛拜托你去救场,前面的伏笔都白埋了!”
                    “而且那个时候,科洛丝被软禁,尤莉亚隐姓埋名,提妲和阿加特被追杀……怎么可能光明正大地来听你弹琴啊!”
                    “这些剧情上的冲突暂且不论……最后那两个人是怎么混进来的啊!什么?只是为了排比上顺口一点?你有没有职业道德啊!”
                    “……算了,看在你把安敦和利库斯都写进去的份上,就不在这种问题上过多地为难你了。也没规定只有你一个人才能穿越对吧?再说没准他们打完武术大赛之后时间还早,还来得及听你的演出……哎?等等。”
                    “小艾小约和金都来了,那奥利维尔呢?你怎么没写他?”
                    演奏到达了最高潮。一段恍如暴风骤雨般的和弦的末尾,我情不自禁地前倾,然后在敲响最后一个音阶的同时,猛然地向后一仰头——那一瞬间我忽然想到,自己是没有长头发的,可是即使这样完全发自内心的剧烈动作,我的脖颈却活动自如,完全没有扭伤;我的老师对我说了谎。
                    在那一仰头的间隙我这样想着,然而竟在视线的角落里,看见了一抹熟悉的金发的影子。
                    乐曲正好在此结束。周围的欢呼声震耳欲聋。我站起身,仰起头,就看见金发的演奏家端着一杯红酒,在阳光铃铛酒廊的二楼,微笑着对我颔首。
                    这就是我能够记起的,那个长达三天两夜的梦境的最后一幕。
                    全文完。
                  


                  IP属地:美国11楼2012-02-19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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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排


                    IP属地:上海12楼2012-02-19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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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谢谢蜡烛~~辛苦你了~~


                      IP属地:北京13楼2012-02-19 1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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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排看情书(大雾


                        14楼2012-02-19 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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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掌上百度15楼2012-02-19 1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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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楼2012-02-19 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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