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ffxiaoxue吧 关注:19贴子:1,102
  • 9回复贴,共1

【惊鸿原创】落残阳记张横之死(微F的新版水浒同人,李俊/张横)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IP属地:上海1楼2012-02-07 20:49回复
    张顺死了。涌金门一声炮响,万箭齐发,将好端端一个美颜的浪里白跳刺成了蜂窝煤。
    张横先是不知道弟弟偷袭不成反身亡了,直到被弟弟附了身捉了方天定,他才醒了过来。
    “我莫不是在黄泉见到哥哥么?”张横摸不清楚状况,却隐隐觉得心疼。
    宋江哭道,“却才你与兄弟张顺附了体,杀了方天定这贼,你不曾死,我们都是阳人,你可精细着呢。”周围人哭声震天,张横逐渐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他强打起精神来,颤颤悠悠道,“这么说,我兄弟已经死了……”
    宋江道,“张顺因要从西湖水底下去打开水门,入城放火,到了涌金门外越城,被守城的知觉,乱箭射死在湖里了。”
    张横愣住了,时间仿佛在顷刻间凝滞,忽然大哭一声,“兄弟!”然后晕了过去。
    身后的大头领混江龙李俊眼明手快将他一把抱住,张横倒在了李俊怀里。
    “哥哥不该这么爽快的告诉张横的,他,一定很难过吧?”身后的花荣看着张横,有些不忍。
    宋江不语,只是木然的发着愣,身后的吴用走上前来,拍着宋江的背,“哥哥节哀,长痛不如短痛,张横兄弟总要知道的。”宋江忽然一声苦笑,泪滴下。
    李俊看着场面,心中悲痛难忍。他抱紧了怀里的张横,肝肠寸断,口中却对宋江道,“哥哥,让小弟来照顾张横弟弟吧,也不劳哥哥烦心了,免伤贵体。”
    宋江抬起眼,凝神看了李俊一眼,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好半天才道,“那,就有劳李俊兄弟了。”李俊点了点头,宋江转身想离去,却不料脚下已经站不稳了。
    吴用眼明手快扶住宋江,却看宋江满目悲怆,早已是形神俱散了,心里好不心痛,便速速会了花荣,架着宋江离开了水寨。李俊见宋江悲戚,不能再说什么,只得扶了张横下去。
    回到寨里,李俊将张横放在了铺上,盖上被褥,坐在身边,寻思着这两天来的事情。
    上梁山前他便与张家兄弟相识,更是张横的结义兄长,与他们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然而招安以后出师征讨方腊以来,折损了过半的兄弟,他每日提心吊胆,唯恐水军遭殃。但是就算是再不安心也无用,李俊只希望第一个去的是自己才好,这样他才不会伤心难过。可想了这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思量过张顺这个家伙。总是活蹦乱跳的,就好像没长大的孩子一样,眼睛里闪耀着波光,像是为水而生这般,只是现在,却突然就这样去了。
    乱箭穿心,该是很疼的吧?
    床榻边,张横呓语,李俊从回忆里回过神来,低身俯看,“张横兄弟,张横兄弟。”
    听不清楚张横再说些什么,李俊有些担心。他小心翼翼的伏在张横身上侧耳倾听。
    “弟弟,弟弟。”只听到了几句呢喃的话来,李俊心里一紧,慌忙站起身来。
    该是猜到的,无须再去验证?这个名字,他听一遍便伤一遍心。
    他唤来小喽罗,“去取碗热茶来,再去取些点心。这两日除了公事,水寨不接受访客。”
    小喽罗去了,李俊依旧坐在张横身边。眉头紧锁的青年好像是被噩梦缠住了,即便失去了意识却还是显得很是痛苦,张横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被单,微微的发着颤,李俊见状,顿了顿,最终将还是捧起了他的手,将手放在自己的掌心。
    “我没有办法取代你的弟弟,只希望你不要再纠缠和自责了。”李俊低声道。
    “顺子的死我有责任。若是我看着他了,或许他就不会去做傻事了。我,很抱歉。”
    一滴清泪落在张横的手背,李俊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哭了。
    “我们兄弟自结识以来,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顺子是你的弟弟,也是我李俊的弟弟。我知道你的苦,说什么也没用。但愿你可以挺过来,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顺子的愿望一直都是帮助公明哥哥完成大业,既然他去了,就有我们来完成吧。”
    “横弟,你不是只有顺子一个亲人的,你还有我们呢。”
    “我们一直都在你身边,我们都是你的亲人,别伤心。”
    说什么呢,李俊直骂自己愚蠢。床单都湿了,这不是给横弟找麻烦吗?李俊擦干眼泪,控制不住自己颤动的手,想站起来给张横换一条被子。
    手忽然被张横拉住了。
    李俊回过头,张横依旧闭着眼睛,似是没有醒来。可是眼角的眼泪却已经将他出卖。
    眼泪滑过眼角,落到枕头上,一股接着一股,没有停歇。
    “横,横弟?你醒了?”李俊喃喃着,不知说给谁听。他重新坐回了床边,低头抚摸着张横垂在额际的秀发,“想,想喝水吗?”
    张横别过头去,微微睁开眼,泪眼阑珊。他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拽着李俊的手。
    李俊轻叹了口气,不动了。然后屋子里响起了压抑的啜泣,不响,却撕裂人心。


    IP属地:上海2楼2012-02-07 20:50
    回复
      那是一种心脏破裂的声音,撕毁了张横唯一的希望。
      后来,张顺火化了。李俊本不想告诉张横,拉着来告诉他消息的童威走到门外。
      “这事,不告诉横哥,行吗?顺子毕竟是他兄弟。”童威有些不忍的往屋里看。
      李俊道,“就是因为是兄弟,我才不想让他看。张横的情况比我想象的糟糕,我看,他还是不要受刺激了。”
      童威点点头。如果弟弟童猛死了,大概自己也会变得跟张横一样吧。
      他正欲离去,屋里的门却忽然开了,张横靠在门框上,眼睛里缺乏光彩,但嘴上却无比的坚定,“我要去。谁敢拦着我,我跟他拼命。”
      李俊见到张横,立刻走到他边上,“不行,你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去了。”
      “我连我亲弟弟的葬礼都不可以参加吗?”张横看了眼李俊,李俊被这目光刺得心寒。一种万物皆碎的悲壮感从张横了无生气的眼睛里传出来,那双曾经澄澈明净的眼睛里现在却只有死亡。“俊哥,我要去。”
      李俊拗不过张横,只得同意了。他陪同张横走到了大军中央的火葬场。
      所有人披麻戴孝,穿着丧服,火葬场正中央摆放着数具棺木,正中间一个的便是“浪里白跳张顺”。站在远处,李俊张横看着宋江扑在张顺的棺木上,哭得撕心裂肺,李俊有些不忍,拉着张横,“我们,还是走吧。”
      张横轻轻推开李俊,坚定的朝前走去,“我要送弟弟随后一程。”
      然后所有人都发现了迟来的两个人,悲痛欲绝的宋江被吴用拉住,他僵硬着回过头看到了张横。几天不见,张横消瘦了许多,步履轻浮,脸色苍白,虽不失俊美,却已经没了往日的朝气。他的心已经死了。
      张横在众人的瞩目下,亦步亦趋的缓缓走到棺木边,手摸上弟弟的棺木。他知道,这里面埋葬着他最后一个亲人,这个可爱的小家伙身上都是血孔,万箭穿心的苦楚谁能知道呢?知道的,都已经走了吧?张横忽然笑了,脸贴在棺木上,“顺子,哥哥来看你了。”
      “疼吗?对不起,哥哥没有陪你去呢。”
      “你这个小傻瓜,总以为自己很能干,从小就这样,对不对?每次出去打架,总是忘记叫上哥哥,你以为你老哥我船火儿的外号是白叫的吗?”
      “这次也是呢,你以为你一个人偷跑出去很了不起吗?如果你叫上我,或许现在我们就已经在一起了吧?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可是至少也应该同年同月同日死吧?否则,怎么叫亲兄弟呢?”
      “我好悔啊,如果我知道你要去夜探涌金门,就该跟你一起去的。至少,会有一半箭射在我的身上,你,就不会这么疼了。”
      “我好希望,被射杀的人,是我啊。”
      张横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见流下来。吴用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拍着张横的肩膀,“张横兄弟,你心里悲伤,我们都知道。哭出来吧,否则急火攻心,小心伤身体啊。”
      “军师啊,我为什么要哭呢。”张横黯然道,“顺子为了战事而死,心甘情愿,做哥哥的该感到骄傲才是。”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是想笑吗?
      萧风肃杀,卷起片片残叶。
      宋江点燃了柴火,大火一时间漫天飞舞。火焰很快吞噬了棺木,将“张顺”两个字烧成了灰烬。李俊走到张横身边,轻轻的扶住他的肩膀,“谢谢你,俊哥哥。”张横喃喃道,“谢谢你照顾我,你还照顾了顺子,我真应该感谢你呢。”
      “不,这没什么。”李俊觉得这样的张横让人心慌,“倒是你,还是多多休息吧。”
      “嗯。”张横转身,忽然间,毫无征兆的倒在地上。
      “快!叫安神医。”
      安道全很快赶到了水寨,把了把张横的脉,摸着胡子,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怎么样了?神医,张横兄弟情况如何?”宋江还来不及擦干眼泪,便急忙问道。
      安道全叹口气,对宋江做了一个揖,“张横兄弟的病不难治,是因为悲伤过度内有淤血心火不齐而晕倒的,但是伤了身体,恐怕没个个把月是好不了的。”
      


      IP属地:上海3楼2012-02-07 20:51
      回复

        宋江与吴用面面相觑,露出忧色,安道全继续道,“其实这本来恢复起来不难,但是张横兄弟心中苦闷一直困在腹腔内,导致气血不顺。我可以开一些安神的方子供他服用,可是如果想要治根,我真是束手无策了。”他看了眼床上的张横,“除非,他可以自己走出来。”
        李俊坐在张横的床边,看着张横形容憔悴,不知道心里有多难受。他看了眼安道全,还是低头拜谢,“有劳安神医了。”
        安道全摆摆手,看了眼宋江吴用二人道,“小医写个方子,可以给张横兄弟服下,军师自可以去我的帐营里取。在下,还想跟李俊兄弟并张横兄弟说说话,不知道……”
        吴用心领神会,拉着宋江站起身来,“有劳安神医照顾了。”一个揖至恭至敬。
        安道全立刻回礼,“难为两位哥哥了,应该小医给二位哥哥赔不是的。”
        宋江摆摆手,“哪里的话,张横兄弟还要有劳安神医看护,我们就不打扰神医了。”于是两个人很快带着方子离去了。
        安道全送走宋吴二人,叹了口气,便走到床边来。李俊看着安道全,“神医有什么话,但与我说无妨。只要李俊可以做到的,为了张横弟弟,肝脑涂地也心甘情愿。”
        “如果肝脑涂地就可以救他,不用你说,我安道全早就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了。”安道全哀声,他也坐到了床边,伸手轻抚着张横的脸颊,目光流转处流露出悲伤。
        “我早些年便与这张家两兄弟结识了。我还记得那日我正要渡浔阳江,遇上打劫的江盗,我心慌意乱将随身财物都抛在了江里。张横摇着一只小船,看到财物很是心动,便将财物都拿了去,却不愿意我性命有危险,便出手救了我。”安道全思绪飘忽。“我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我此番得救全都是苍天庇佑,至于财物都已经被我这个老头子看轻了。”
        “后来张横带着弟弟张顺求过一次医,我没肯看。张横很是恼火,但张顺却死皮赖脸的留在我的医馆里,我由不得他就答应了。顺子的悟性很高,在我的医馆里活蹦乱跳了几天,竟然自己把自己治好了。我对这孩子刮目相看,后来就这么一来二往的,算是认识了。”
        “安神医也认得他们这般早吗?看得出来您很疼爱他们吧?”李俊道。安道全看着张横的眼睛里流露出清澈的关爱,没有了以往索要重金看病人时的铜臭之气,安道全知道李俊再说什么,只是笑笑。“我安道全这辈子只爱钱和女人,对这两兄弟,大概也是……”
        也是什么?无非是膝下无子,养儿疼爱,让我一把老骨头也知道被人关切的感觉啊!
        安道全没继续说下去,李俊也就没有多问。好半天李俊才抬起头道,“横弟的情况,严重吗?”
        “说不准。”安道全说到这里,忧心忡忡。“看开了,就好了;看不开,可能就跟他弟弟去了。”安道全的话轻描淡写,而李俊却一惊,握着的手紧了紧。
        “这……安神医,您可有办法救救横弟!”李俊很是焦急。
        “只要我有办法,我愿意拼尽全力!”安道全义正言辞道,“他可不知是你李俊的兄弟!只是,这件事多半还是要看张横自己的造化了。”
        “我开的药方只能治标。这两日天气渐冷,寒风正劲,张横的身体没有办法下水了,你就多多担待吧。他的身子现在很寒,得不了半点的病,即便是有个风寒,都可能要了他的命。”安道全终于站起身,“如果你真心在乎他,就好好照顾他吧,看看你能不能把他拉回来。”
        从阎王老子的手里,把张横夺回来?
        安道全走了,李俊看着张横。他没有醒过来,脸色愈见苍白,俊美的风骨不复从前。


        IP属地:上海4楼2012-02-07 20:51
        回复

          “你就这么想跟弟弟离开吗?”李俊忽然悲从中来,“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兄弟了,我不想连你也失去啊!”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张横床边,泪如雨下。
          横弟,我知晓我不如顺子对你而言重要,只是我愿意就这样陪你下去,到你好起来为止。
          我想起了浔阳江的生活,想起了那里的水和鱼,想起了我们的争斗,想起了那里的故事。
          快回来吧,横弟,如果可以我愿意放弃一切,再回到那一条江水边去。
          过着我们的日子,唱着我们的渔歌,讨着我们的生活,把顺子带回家去。好吗?
          同意的话,吱个声,好吗?其实,我很孤单啊。
          我没有兄弟,只有你一个义弟,如果你跟顺子一样丢下我去了,我还有谁可以依靠呢?
          李俊拉起张横的手,轻轻的蹭着自己的发际。
          老天爷,你真的要这么残忍,把两兄弟都带走吗?
          过了几天,顺子的头七到了。水寨里设上了灵堂,一众兄弟皆来拜祭,只有张横,李俊没有同意他参加。虽然张横执拗的想参加,但是李俊担心他会再度昏厥,因此强硬的不允许他来,甚至把他锁在屋子里,只吩咐人好生照看着。等到拜祭事毕,李俊才回到张横屋里去。
          张横只喝了些水便睡了,点心分毫未动,越来越小的食量让李俊很是担忧。
          他坐在张横身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然后夜深了,他伏在张横身上睡了。
          朦胧间夜半时分,李俊忽然觉得身后一阵阴风,他立刻警觉的跳起来,察看着屋子里的状况,可是屋子里除了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我多心了?”李俊不敢放松警惕,突然间耳畔响起低语,“俊哥哥,我哥哥还好吗?”话似阴风,让李俊打了个寒蝉。
          他回过头,忽觉得床上竟多出一个人来,轻轻的靠在床边,抚摸着张横的脸颊。
          “几日不见,哥哥瘦了,俊哥哥可要好生看着我哥,让他多吃些才行。”来人抬起头来,相颜俊俏,音容依旧,李俊只觉得自己喉咙干渴,说不出话来,“顺子?你回来了?”
          张顺点点头,走下床,落地无声,飘忽不定,李俊有些失望,果然是鬼魂吗?
          张顺还穿着死时的盔甲,虽有些血污,却似乎已经清理干净了,整个人还是平日里那般轻快敏捷,让人以为,他只是离开了山寨一会儿,出完任务回来了。但李俊不敢有过多思量,淡淡道,“回来就好,你哥哥想你想得紧,来看看他,也好,也好。”
          李俊在考虑要不要叫醒张横,但却怕张横一醒张顺便消失了。他犹疑的看着张顺,张顺笑着,指指唇间做噤声状,李俊只好作罢。
          “这次来,是因为我马上就要走了。”张顺道,“西湖龙王见我侠肝义胆,特此封我为金华太保,封了神,列为仙班。头七过了,我便要回水里去了,自此,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了。”他隐隐有些哀愁,却不知道是不是李俊看错了。
          “封神吗?很好,很好。”李俊喃喃道,又看了看床榻上的张横,“你哥哥知道了,必然也很欣慰的。”
          张顺看着哥哥,黯然,“我若知道哥哥会为我神伤至此,我便不去翻那个涌金门了。做了什么小仙也比不上在浔阳江捕鱼快活。”他撅着嘴,似乎有些埋怨。
          “当日我若是拉着你,你便不会去了。我这个做大头领的,没有做好本职工作,顺子,你怪我吗?”李俊看着张顺,张顺只是摇摇头,摇罢苦笑一句。
          “我自幼顽劣,总是淘气,不听哥哥的话。如果告诉哥哥听,只怕他会拦着我,我也不会落个如此下场。我只是咎由自取罢了,倒是让哥哥劳累如此,我心有愧疚。”他抬头,走到李俊面前,轻轻的拉起李俊的手,李俊只觉得手心里一阵冰凉刺骨。
          “俊哥哥,我哥就交给你了,你是我除了我哥以外最能信任的人了。我希望,他可以好起来。不要,来找我才好。”
          两个人同时看了眼床榻上的主角,后者却好似没有知觉一般。李俊用力的点点头,“交给我罢,有我便有他。”
          


          IP属地:上海5楼2012-02-07 20:57
          回复

            张顺笑了,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我就知道,俊哥哥对我们哥俩最好了。”
            门外似有钟声响起,张顺听见了,“龙王爷在叫我回去了,那么俊哥哥,下次再见了。”他飘忽着穿墙而过,李俊一愣,立刻追逐出去,却只能见一个白衣飘飘的青年随着风消失了。
            “顺子,其实你也是放不下你哥,才回来的吗?”李俊自语。窗外冷月当空,寒光明媚。
            后来,李俊并没有告诉张横自己遇着了张顺鬼魂一事,说了,怕是又会想多了。
            他只期望张横可以尽快康复起来,只是自弟丧以来,张横却似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言语,不出门,只是坐看风吹草落,身体也是一天比一天差。
            李俊知道这股郁气已经集结在了张横的胸口,很快就要憋出病来了。只是若要让他大哭一场又如何容易?人到悲深处,又何止泪无痕。
            “天凉了,披件衣服吧。”李俊走上前来,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张横身上。
            “俊哥,我没事的。”张横站起来,强迫自己笑了笑,“我没这么弱。”
            “不要胡说,我是你的义兄,我说了算。”李俊寸步不让,张横只好依了他。两个人往外走着,向着水边走去。这才是他们的根。
            “俊哥操练多辛苦,这两日征战方腊据说是僵住了,弟弟也很心急。虽然安神医不许我下水,让我无法出战,可是我已经可以自理了。”站在水边,张横伸脚在水里搅了搅,水弄湿了鞋,“俊哥以后就不用来这么频繁了,还是大局为重吧。”
            李俊看着张横,后者看不出喜怒,他只好叹口气,“不行,你既是我李俊的兄弟,我李俊就得负责照顾你。操练布阵的事我心里知晓,你不用操心。”
            张横一愣,随即点点头,“嗯,俊哥操劳了,小弟去帮不上什么忙。惭愧了。”
            惭愧?船火儿会说惭愧?李俊想起了很多年以前那个在浔阳江上专门杀富济贫的嚷嚷着要请人吃“板刀面”的家伙,与现在这个不是同一个人吧?他拾起张横的手,看着对方的眼睛,“我兄弟倚水而生,俱是水做的家伙,今日站在水边,兄弟与你些话,希望你明白。”
            “哥哥但言,张横一定铭记在心。”
            李俊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想了半晌道,“顺子头七的时候,我,我见到顺子了。”
            一听到弟弟的名字,张横的眼睛有些聚光。
            李俊继续道,“顺子让我好好照顾你,不要把自己累垮了。”
            张横听着,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
            “横弟你笑什么?”李俊不知所措。
            “俊哥关心我,我心里清楚的,只是用顺子的口来说话,却是我头一回听到,不觉有些好笑。”
            李俊知道张横是不信了,立马解释道,“我是说真的。我见到了顺子,他还说他被西湖龙王封为金华太保,已经位列仙班了,让你,不用担心。”
            “金华太保吗?”张横的眼睛看着别处,有些迷离。“好位置。”
            “所以说,横弟你还是好好照顾自己,顺子说了,他很好,你可以放心了。”李俊道。
            张横忽然一阵苦笑,“我怕是要亲眼看看,才能相信呢。你说呢?俊哥。”
            李俊一惊,张横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继而喷出一口血来。


            IP属地:上海6楼2012-02-07 20:57
            回复

              “不!不!不!顺子跟我说过,他不想你去见他,他已经可以好好照顾自己了,让你不用担心。你不要闹脾气,就喝些药吧。”李俊再度执拗着,张横只喝了一口,便因为呛着了不能再喝。
              日头还在偏西,芦苇荡美丽极了,可是,张横想,我还能再看一次吗?
              我还能再回那条长大的浔阳江,看一次芦苇荡吗?
              在那个和顺子,和俊哥一起成长起来的芦苇荡里?
              瘟疫在宋江的部队里迅速蔓延,好几个头领都病倒了,小喽罗更是死伤无数。张横病倒以后,宋江前来探望过一次,但因为是瘟疫的关系,有是主帅身系重责,再后来就没来过了。
              大部队要赶忙着离开,去寻那方腊的踪迹,军师的消息传到了水寨,让李俊率人跟随大部队一起起程。
              “那张横兄弟要怎么办?他现在不适合旅途劳顿。”李俊问前来传话的童威。
              童威的身子抖了一下,“军师让把得病的都留下,怕,怕是传染开来。”
              “什么?”李俊如五雷轰顶,“这怎么可以?如果安神医都救不了他们,张横兄弟岂不是死定了?军师在哪里,我要找他理论去!”
              童威苦笑着摇摇头,“军师哥哥已经跟公明哥哥离开了,他让我们速速追赶上去。”
              “混蛋!”李俊一拳重重砸在墙上,“军师哥哥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军师哥哥大概也要顾及大家吧。”童威的声音越说越轻,言罢抬起头,“大头领,我们该怎么办?”
              “我不会丢下张横弟弟的。”李俊的情绪好不容易平定下来,“你先带人追赶上去,我随后就到。”
              “哥哥是想一个人留下来照顾张横兄弟吗?可是这瘟疫,怎么说都说不准的。”童威有些忧心。
              “我不管。我不会丢下张横兄弟的。”李俊背过身去,看着水寨门外,波光粼粼。
              “军师哥哥心里头只有公明哥哥,他愿意舍弃一切去帮助公明哥哥,这份情意,李俊佩服。”李俊顿了顿道,“但是我李俊心里虽有公明哥哥,却还是我水寨兄弟重要。你们兄弟和张横张顺都是跟我从浔阳江出来的,你们于我而言,都是重要的。现在张顺兄弟已经死了,我不能再把张横兄弟丢下了。你,明白吗?”
              童威感觉到李俊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低下头。
              两个人相对无言,童威再度抬起头来,“哥哥要自己保重。我们已经失去了张顺兄弟了,不能连哥哥也失去啊!”
              李俊一愣,认真的点点头。他挥挥手,童威离去了。
              走了两步,李俊把童威叫住,“等一下,童威弟弟。”
              童威回过头,“哥哥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死了,你就和你弟弟并着太湖上认识的费保那几个,都走吧。”李俊思忖着措辞,“你们是跟着我的,当初是我要跟着哥哥干事业的,我死了,你们就无需再被什么羁绊系住了。别都把命赔在这里。”李俊轻言细语,好像晚风,吹拂着带着花香。


              IP属地:上海8楼2012-02-07 21:00
              回复

                “哥哥。”哥哥已经做好准备了吗?连最后的出路都为兄弟考虑好了?童威觉得心里难过。其实跟或不跟,都只是当初一腔热血,只是现在招了安,他们这群渔民草寇的命运又该何去何从呢?他慌慌张张转过身,不想给哥哥看见眼泪。“我知道了,哥哥保重。”
                李俊这才放下心来。至少,我们还不至于傻得全部留下来送命。
                张顺的故事已成为借鉴,即便是战争胜利,李俊相信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放他们一条生路,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呢。
                童威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脚步,李俊只觉得身后有声音传来,“哥哥,这几日你照顾张横兄弟,大约还是不知道。小二哥带人入敌,中了埋伏,跳水逃跑,被人围困。本是要摆脱了,却被勾了衣服,不愿受辱,已经自刎死了。小五小七都戴了孝,我们不敢告诉你。”
                然后童威快步离开,匆匆的走了。
                怎么?阮小二也死了?李俊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表情。
                他咧开嘴想看一下自己是否还能笑,却发现自己已经只会哭了。
                阮小二这么强大的家伙,感觉就好像天不怕地不怕似的,也会中埋伏吗?那么稳重,那么冷静,照顾着自己的两个弟弟,虽有时有些冲动,却从不坏事情。这样的人也会死吗?
                李俊想象着阮小二被人围攻的样子,不愿受辱,自刎而亡,这的确像是他的风格啊。
                只是阮小二你个鸟生的混蛋,你可知道你死了干脆,你弟弟们却又要怎么办呢?
                自张顺死后,再听得小二的死讯,李俊想,我已经不会哭了。我不会再难过了。
                不会了,可是这晶莹剔透的眼泪又是谁的呢?
                李俊赶紧抹干自己的脸,把眼泪逼回去,抬起头顺着眼泪看上去,张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边上。无声的看着水面,细泪湍流。
                “横,横弟,你什么时候来的?”李俊有些惊讶,他明明是看着张横睡了,才敢接待童威的,没想到张横却……
                “从你们谈到瘟疫开始,我就在了。”张横咧着嘴,看不出是笑还是哭,“俊哥哥,我得的是瘟疫吗?会传染的,你还是早点离开吧?”
                “不行!”李俊一把拽住张横的手,强硬的把他往回拉,“我不许你出来,快些回去。”
                “俊哥哥,小二也死了?我都不知道呢。”张横还在说着,却好像喃喃自语。
                “这些事情你都不要管,你的身体现在不能这么折腾。”李俊拉着张横回到屋子里。
                张横没有说话,李俊忙着重新去煎药,张横在身后幽幽的说着话,“哥哥还是快跟公明哥哥离开吧,我一个病人,要是连累大头领倒了,该如何是好?”
                “闭嘴!”李俊火大了,把碗摔在桌子上,碗应声而碎。
                张横低下头。
                李俊察觉到自己脾气有些失控了,有些尴尬,“你就少说两句,我会照顾好你的,你着什么急?小二的事情自有人料理,不用你操心。”
                张横点点头,“希望小五小七还好吧。”
                因为我明白,失去至亲的痛苦。阮小二,你个混蛋,你对得起你的弟弟们吗?
                不过阮小二,我真羡慕你呀,至少你不用体会,那种撕心裂肺的挣扎与煎熬。
                李俊沉默了。
                大部队一走,原先驻扎的地方就冷清了许多,视野也颇为开阔,却也显得苍凉。
                李俊执拗的留下来似乎让军师有些不满,他派童家兄弟来催促过了,但是李俊依旧没走。
                他眼巴巴的期望着,如果自己继续照顾张横,他可以好起来。
                穆弘病死了。杨雄病死了。朱贵朱富两兄弟,也病死了。
                张横一天天衰弱下去,即便李俊怎么欺骗自己,他都可以知道,下一个就该轮到谁了。
                而且毕竟是瘟疫,李俊虽然强撑了几天,可是日日劳碌下来,李俊知道自己的身体也快不行了。但他不敢多煎药,怕是不够用了。
                做着饭,李俊摇晃着扇子扇火,一声咳嗽,他察觉到自己吐出一口血来。
                李俊一惊,立刻把血擦干净,以免被张横看见。
                可是张横终究还是知道了。这里就他们两个人,不是自己的,就是另一个人的。
                晚饭以后,张横拒绝吃药,李俊不解,“怎么了?又闹什么别扭?”
                “俊哥哥也伤身体了吧?”张横一语道破天机,李俊脸色有些难看,“不用你管。”
                “可我偏偏就是要管。”张横淡淡道,“爷爷的身体爷爷自己明白,就是好了,怕是以后也落下病根子了。”他笑笑,“可是大头领就不一样了,俊哥哥身系梁山水军的重责,不能就这么累垮了的。”
                李俊放下碗筷,“自己都这样了,还关心我做什么?”
                张横看着窗外,不语,“哥哥你看,这个天,和顺子死的时候一样。”
                残阳如血,斜照碧波。张横回头看了眼李俊,倾国倾城的一笑。
                “横弟!”李俊看着张横歪歪斜斜倒下去,吓了一跳,冲过去一把将他抱住。
                张横靠在李俊怀里,眼睛看着窗外。
                “俊哥哥,日头红了。”声音气若游丝。
                “不行!横弟,你不能走,不行,我已经失去一个亲人了!不行!”李俊大呼着。
                张横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眶含泪,“可是,顺子已经在找我了。”
                看着这样的张横,李俊心如刀绞,“你还在为顺子的事情伤心吗?”
                “顺子是我唯一的弟弟,可是却走在我的前面了……”张横的眼泪落在了李俊的手臂上。
                “可是这不怪你的,跟你无关啊!求求你,别这样糟蹋自己好吗?”李俊祈求着。
                “谢谢你,俊哥哥,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张横喃喃着。身子开始冰凉。
                李俊号啕大哭起来,“别这样,求求你,别这样,我们可是兄弟啊!!!”
                “正因为是兄弟,所以我不想俊哥哥这样为我啊。”张横笑了笑,“我们两兄弟让哥哥操心了。”
                他轻轻拉过李俊的泪庞,使劲凑到李俊的耳边,“下辈子,我们还要做兄弟啊。”
                张横在李俊的耳垂上,落下一个似有若无的亲吻。
                李俊愣住了,一时间忘记了哭泣。“我先去找我那不争气的兄弟了。”
                手落下,怀里的人没有了呼吸。断弦。
                船火儿张横,思兄弟张顺过度,染上恶疾,不治身亡。因斩杀方天定有功,被追封为忠武郎。这已经是后话了。
                这一夜,水边的风,好大,好大。


                IP属地:上海9楼2012-02-07 21:07
                回复
                  惊鸿姐最好啦!!嗯嗯。。。。。介个必须精品嘛。。。。。哈哈!


                  11楼2012-02-07 21:41
                  回复
                    呵呵,不客气~就当时给你捧人气了~相识一场必须的嘛~


                    IP属地:上海12楼2012-02-07 21:46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