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城}————————————
「壹·江山画」
序
“听说主上要大婚了对么?”蔺若英一边把玩着青花瓷杯,一边漫不经心的问着身旁的洛。
洛眉宇间尽是无奈,“要我说多少次,叫我洛好了。皇室之人生来无姓,即便要记载在史书上也只是用母亲的娘家姓,没想到这倒是成了我出宫的一大障碍。”他摇摇头,看向门外列队守卫的士兵,像个孩子一样。
蔺若英放下手中已暖温热的杯子,“这个传统,是从太祖那里传下来的吧?如这万里江山画一样。”
书房素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立轴,所绘的万里磅礴河山,细细看来,竟像一个女子平静的睡颜,恬淡美好。
传说,画中的这个女子,就是佩承王朝第二位王后,也是最离奇的一位主上司宇的妻子,华音。
一·
“太子!太子你快回来!”一群侍女追着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子,脸上尽是焦急的神情。她们若是把太子给跟丢了,项上人头也就难保了。司宇笑嘻嘻的回头冲她们做了一个鬼脸,就闪入树丛中,再也寻觅不到他了。
司宇从来就不是一个把性命当作儿戏的孩子,但这一次,他平生第一次用别人的生命做代价,想与那不可冒犯的父王博弈一局,试图挣脱开已经安排好的命运。
再过三日,佩承王朝皇太子司宇,就要和南疆公主华音成婚了,理所当然的,这只是一场政治婚姻,从未过问过两个当事人的意愿,只要两国都能从中受益,谁又会在乎这两个孩子的青春究竟应该属于谁。司宇连那个所谓的华音一面都未见过,更不要说娶她作为自己的妻子了。
茂郁的树丛中,司宇没有多久就迷失了方向,心烦意乱之际,只听得不远处隐隐传来琵琶声,定神细听,却又不是中土的曲子,司宇思忖了一会,循着乐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他的右手按上了藏在腰间的短剑,若奏曲的是皇宫中的人,必要等她还未反应过来时杀了她,不然,他之前的准备也就付之东流了。
拨开最后一枝树叶,一个司宇自小就未见过的地方展现出来,白芙蓉簇拥着朱漆高台,装潢华丽的高台上坐着一位妙龄少女,抱着一个装饰朴素的琵琶,自弹自吟着什么不知名的曲子,淡淡的暖阳洒在她身上,仿佛披上了一件非世间能工巧匠所能织绣出的锦衣。
司宇握剑的右手沁出了细细的汗丝,那少女着实不知道在这里除了她还有一位听众,若杀了她司宇于心不忍,而她又穿着一身宫女服,如果她将此事说出……司宇狠了狠心,迅捷的跑上高台,将短剑横在了少女颈上。
出乎他意料的是,她竟无半点反应,只是不再弹唱了。他手中的短剑一抖,一丝浅浅的血红从少女白瓷般的颈上流下。他愣住了,手中的短剑坠落在地上,叮当作响。
“你为何不杀了我?”她转过头,一双清澈的眸子看向他,他扭头不语。他该说些什么?面对这样一个奇怪的女子他究竟该说些什么?
少女起身,望向开的灿烂的白芙蓉,淡淡的说:“我的命,已不在我自己手里了,若是你有用,就拿去吧。”“敢问姑娘芳名?”他迟疑片刻,轻声问。
她琥珀色的眸子里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无奈。“华音。”她望向远处的地平线,“在天的最南方,那里是我的家,可我却要因为别人的利益,远走他乡,把自己的一生留在异土之上。”她顿了顿,回头看着司宇,“你呢?你叫什么?”司宇嘴角泛起一抹浅笑,“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不然,你会恨我。”
说完,转身走下高台。温暖的秋风拂过他的衣袂她的发丝,吹动了两个人心里最柔软的一个角落。
“母后,我回来了。”行礼之后,他迟迟没有抬头看惠后,生怕自己一看到惠后慈爱的面容,就会不由自主的改变主意。
惠后脸上一下子写满了欣喜之情,看不见的双眼盈出了泪花。“宇儿?是我的宇儿么?”惠后早年时陪高祖征战,也曾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双眼在一次暗杀中中了毒,就被夺去了光明,从此留在宫中做一个贤惠的王后。
司宇上前几步,握住了母亲的手,“是我,是宇儿。”
“宇儿啊,你好久没来看母后了啊,国事上累么?”惠后和蔼的笑着。“回母后,不累。”
“听你父王说,过几日,你就要大婚了,母后着实为你高兴啊。不过,你可不能再使性子了,这次联姻,关乎两国利益和万民生计,可不是小事。”
惠后变得庄重起来,轻轻拍了拍司宇的手,“你父王老了,母后也老了,不久之后,你可就要担起这天下的重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