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老师在客厅等你了,快去吧。”老布站在门口笑眯眯地说,“我先出去一下。”
维嘟着嘴送走他,然后慢慢蹭进屋。
“您好。”
有些虚渺的声音来自客厅里立着的淡淡微笑着的年轻人。春风般的笑容隐隐带着寒气,像是被伪饰成春天的深秋。
“您好。”维不觉皱了下眉,还是伸出手去,绽开微笑。
“我是梅斯·凯德。”力度适中的握手,一道剑眉下的眼睛是看不清深浅的幽蓝。
“所以?”维看着自己脚尖挑了挑眉。
“关于中国的文化,我想我可以帮您一点忙。”
“这么说您是中国人?”
“有一半吧。”
维恍然点头,看对方偏黑的发色和深蓝的眼眸,确实应该是混血。
“那么……您想教我什么?……或者说,先教什么?”
“因为我们在一起学习的时间很短,不会有很规范的课程,只能从文化形态和特点的大体去把握。我会尽量使彼此愉快。”
维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
凯德笑了笑:“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很想知道您中国的朋友是否送过您一些礼物?”
“当然,”维喜滋滋地扳手指数了起来,“他们送过我……”
“能让我看看吗?”
听着他语气里有些刻意做出的好奇,维再次皱了皱眉:“可以是可以……您是不是大不列颠人?”
“不,我不是。”凯德似乎还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看出对方不想自己再追问,维只好转身带他上楼。这么冷淡到骨子里的性格,居然不是英国人么……不过这个人说话不温不火的还挺有意思。维忽然很想看看他歇斯底里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阿列克谢觉得有些烦躁。一闭上眼,那几张维的肖像就放幻灯一般在眼前阴魂不散。
从来不知道他的眉宇间会有这么多神情,有骨子里的哀愁,有甜蜜的笑容,有最完全的投入,有孩子气的调皮,还有,不愿言说的伤痛。
自己的身世并不顺畅,所以有些东西他太明白,太明白。
不由地心疼起来,这心疼,或许,是为那个不得不隐藏起自己的孩子;或许,是为那个疲惫却始终全力以赴的人。
想起自己在娱乐圈涉足以前,是在怎样落魄的深夜,为那道清丽凄艳的声音止不住泪流满面。
多少无法排解的委屈,无法摆脱的无助,无法提及的梦想,无法触碰的希望。
那歌声里有他全部辗转不安的青春和灵魂。
“……所以,王字为偏旁的字,最早都和玉有关,而后又引申出各种意思……啊这个,真的太美了。”凯德捧着钢琴上的玉雕不住地观察着。
“那么,月亮呢,假如月亮为偏旁是不是就代表星球?还是……诗歌?”维望着天想当然地说。
“不是的,带月字旁的字最早都是和人的身体联系起来的。”凯德认真的回答,“但是月亮这个事物,在中国也确实是文学上最广泛的意象之一,在诗文中经常出现。月亮通常会带来……”
门铃忽然响起来,打断了凯德准备开始的长篇大论。维歉意地对凯德点了点头然后跑去开门。
门开处是卡特文雅帅气的笑容:“打扰吗?我记得和你约过这个时候。”
维回头看了下凯德,将卡特让进屋介绍道:“这位是我朋友卡特先生,他画画十分灵动出色。这位……凯德先生,他……呃……”
“我研究些关于中文的东西。”凯德颔首。
“啊,那个我也挺感兴趣的。”卡特笑着和他握握手,挂好自己脱下的米色大衣,接着将手上的画框递给维:“我得承认我画了很多张你的肖像,而我自己最不喜欢这张,所以送你好了。”
维白了他一眼,低头打开包装纸,端详起画作。
画面上的维正仰起头唱歌,衣服和头发被鼓风机吹得飘起,整个姿势是让人为之窒息的优美。
“很不错。”凯德最先发出评语。
“哦,谢谢,”卡特有点意外地回答,“说起来,维嗒斯,昨天阿列克谢·戈曼先生盯着这幅足足看了三分钟以上。……凯德先生,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
“没有,是我在这的时间超过了预约。”凯德依然是冷淡的语气,“两位不介意的话我就告辞了。”
卡特低了头摸出一张名片:“幸会。嗯……有没有觉得我们俩蛮像的?”
凯德眼底明显地怔了一下,他舐了舐唇,没有回答。
“哈,凯德先生不要介意,他跟谁都这样讲,”维一把推开卡特,“今天和您在一起很愉快,我期待下次会面。”
“您经纪人会安排时间的。”凯德点点头告辞出门。
“……我很帅嘛,是不是?”
“……你少一点自恋会更帅,还有啊我刚才是认真的……”
凯德走下楼梯前,听到屋里这样的对话。
下意识地低头看手上的名片,姓名处竟然印着Rainydaycat,外加一只猫咪头。
凯德不觉笑了起来,这是……艺术家的幽默?忽然想起,自己是多久没有真心地笑过了呢。
“……刚才我来之前你们在谈什么?”
“……谈月亮。”
“……啊,月亮在中国的诗文里经常出现啊,一般代表……”
“……信不信我会把你丢出去。”
……
屋子里持续的对话,凯德没有听到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