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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秒——
从触摸延时开关点亮楼梯间的灯到熄灭一共是三十三秒的时间；
十三级——
每道楼梯总共十三级台阶，一楼到二楼之间的最后两级台阶会稍微高一点。
越来越小心翼翼了。
对于患上慢性夜盲的Nichkhun来说，这些数字是必须，也是他一直不愿意换公寓的原因。
这个世界上多数人的夜盲症都是缺乏某种维生素的积累作祟，偏是Nichkhun的夜盲症，来得突然又凶猛，又自顾向着偏执的方向发展起来。
Nichkhun并不是不知道个中曲折，自从那个人走后，他就突然害怕起黑暗来。好像没有灯光他就寸步难行，尤其是面对台阶时总是心下一阵发慌，那种一点点占据自己的不确定性几乎让他发疯，愈发严重以后甚至是睡觉也必须留灯才能安稳。
两年了，他沉浸在自己编造的夜盲症的世界里自得其乐。
松了松领带，Nichkhun快步向小区深处走去。他住着的这个小区位于相对落后的老城区，下班以后要换两次公车才能到达，夜幕降临以后忽明忽暗的路灯让他更加烦躁。
点亮一楼的廊灯之后他习惯性地迅速向楼上走去，三十三秒的话通常足够他赶到二楼去点亮下一盏灯。但是今天好像出了点问题——
“那个，请问……”有个声音从楼梯下方传来，“离这里最近的便利店在哪？”
……
“不好意思，请问这边上有便利店吗？”略显低沉总体还是很明朗的年轻男子的声音。
Nichkhun在内心问候了那个问路的人无数遍，最终还是因为对方太过锲而不舍缴械投降：“右手边，直走下个路口左转。”
来不及回头也不打算再给对方追问的机会，Nichkhun掐着还剩下的几秒钟往上冲，廊灯却很不给他面子地啪的一声灭了。
脚步突然停滞，“靠”字就出了口，直接堵上了楼下那位半句“谢谢”。
尴尬的静默时间，Nichkhun僵在楼梯中段孤立无援，黑暗之中慌乱席卷而来。
啪——那人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伸手打开了廊灯。
欲言又止，Nichkhun逃似的往楼上窜，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个人的眼神，带着一分担忧一分温柔。
他从未向人透露过自己的顽疾，这一刻却好像在灯光下无所遁形。


-2-
以加班为由拒绝了同事生日party的盛情邀请，Nichkhun只能在周五的晚上在办公室里呆到了深夜。从最后一班公车里下来时已经是将近凌晨，小区深处比平时更浓的夜色让他有不好的预感。
借着公路的灯光向公寓走去，果然没猜错，又赶上了停电。
是个连月光都太过暧昧的夜晚，挪动到五楼的公寓对Nichkhun来说是个太浩大的工程。索性坐了下来，反正这个小区鲜有深夜出没的人，Nichkhun在这里住了大半年也没结识可以说得上几句话的邻友。
台阶是略显粗糙的水泥质地，入秋的夜里凉意隔着单薄的布料一丝丝渗透进来。Nichkhun把头靠在墙边，眯了眼，感受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夜色和意料之中紧随而来熟悉的窒息感。
“灿……”轻到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呢喃。太阳穴突突地跳，瞬间而来的神经痛，嘶的一声，好像在黑暗中硬生生扯出一条缝来。那一股脑儿钻出来的，是刺目的阳光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khun”，声音里浸满了宠溺和无奈，“跟你说了这么多遍不能直视太阳了……”尾音还在耳边萦绕，就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身后的人揽过他，熟练地在他耳边蹭了蹭，伸手就遮住了双眼。颤动的睫毛不安分地一下下掠过手指间，Nichkhun闻到那股熟悉的混合青草和阳光的味道。指腹轻轻抚过眼睑的触感，比阳光落在皮肤上还要高一点的温度。世界变成温和的浅橙红色，点缀着指缝间漏进来的点点光芒。
“最喜欢阳光了。”他曾经微笑着告诉黄灿成，没有说出来的后一句话，是什么呢。
喜欢清晨的阳光，因为贪恋清晨你在阳光里将醒未醒的迷茫表情；
喜欢午后的阳光，因为沉醉于午后你凝固在阳光里阅读时雕刻一样的侧颜；
喜欢傍晚的阳光，因为夕阳下你第一次拥抱我时世界都被染成了暖暖的橙红色。
喜欢阳光，是因为你是黄灿成啊。
——是属于自己的，那个时候深信不疑的，阳光一样的存在。
这么多年，好像一直沉溺在那样的习惯里。离开的两年里，不断用记忆和黑夜的对撞折磨自己。
——只是一直以来，放不下的其实只是自己而已吧。
“是你？！……”有人用手指轻轻戳了戳自己，Nichkhun猛然从回忆里惊醒，尴尬地发现自己用手遮住双眼，手心里凉凉的触感，分明是阳光太刺眼的缘故。该死，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解释都会被人误以为是哭了吧。Nichkhun在心里默念一千遍“这么黑你看不见”，却被对方下一句话彻底拉回现实。
“上次向你问过路的……”即使是黑暗里也明亮得惊人的眼睛，在没有得到回答后反而从犹疑到惊讶最终完成了好看的弧度，“又见面了。”


-3-
很多年以后，Nichkhun依然记得那个没有灯光的夜里玉泽演过分明亮的眼神，和黄灿成直接又浓烈的阳光气息不同，却好像很轻松就直抵他的心灵深处。像是某种让他安定的力量，又像是带着某种寓意的召唤，给黑暗中他脆弱不安的心，包裹上一层温暖的茧。
Nichkhun突然觉得这么多年的委屈都要在这样的目光下融化了，那些酸涩一阵一阵地，揉碎在整个胸腔里。
——也许在那一刻，他心里就已经做了决定。
“我过来找朋友，不巧撞上停电，就提前离开了。”玉泽演的表情在黑暗里看不清楚，语调却是真诚得紧，眼神里闪动的也全是真挚。“这一带偶尔是这样的。”Nichkhun轻轻应了一句，“这个小区有些年头了。”
玉泽演犹豫很久，终于还是问出口：“你是不是，晚上会看不太清。”“嗯，夜盲症。”Nichkhun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轻易向这个人承认，也许是已经在这个人面前暴露过太多次慌张，没有必要再隐藏；也许是此刻他太没有安全感，需要找个人倾诉，而对方也似乎乐意奉陪。
“哈，晚上似乎不会来电了的样子，正好我没有别的安排了，就发扬乐于助人的精神陪你聊一聊吧。”
他递给他一罐啤酒，一切都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预谋，他们有太多过于巧合的相似，话题似乎一直延伸。玉泽演小心布局，温柔又怜惜地等待着他的猎物。他不是个优秀的猎手，缺乏经验和太过珍惜让他手忙脚乱破绽百出，拙劣的演技，偏又是碰上Nichkhun这样的猎物。
“既然这样，不如搬到我住的那个小区去好了，我在那住过三年了也没遇到过停电，对面的房东最近正好在招租。”吞咽下去的尾音，顿了一顿，又急切地补上，“声控的廊灯开关哦！”玉泽演极力推销，像一个首日上岗的售楼人员。“而且离你的公司很近。”
吧嗒，指针跳快了一格，有什么摆错了位置，玉泽演反应过来，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Nichkhun从未向他谈起过自己的公司。
空气里突然断掉的声音，玉泽演觉得自己突然理解了Nichkhun说的那种窒息感。
天际适时渐渐泛起亮色，楼梯间里粗糙质感的水泥台阶在晨光下开始显现出比预想中看起来要温和得多的样子，Nichkhun低着头没有接话，稍长的刘海下他的表情隐约又模糊。玉泽演觉得自己掉进了那个拙劣的陷阱里。
像是过了有半个世界那么久，Nichkhun拍拍裤子站起来。“天亮了，”他说，背对着他，用他看过太多遍的背影，“你该回去了。”
从玉泽演的角度看过去，Nichkhun修长的身影几乎要融化消失在微弱晨光里，他眨了眨眼，突然听见Nichkhun的声音又轻轻落在自己的世界里。“下午不忙的话，过来帮我搬行李。”
——把自己放逐在黑暗里太久，这一次，他想要赌一把。
玉泽演几乎要掐自己的大腿来确认是不是幻听，Nichkhun却转了过来，对他轻轻地笑。
他看过眼前这个人的所有表情，签收快递时礼貌性的微笑，午餐吃到讨厌的香菜时稍稍皱眉，每天准时给小区流浪猫喂食时温柔如水的神情，闭眼走在下午的阳光里的沉溺，难得一见晚出门的那一天等待红绿灯交替期间的焦急，甚至每次陷入黑暗里忽然的无措。这些表情装点了玉泽演每一个辗转的夜，太多次，他几乎要伸手去触摸。
但是这些曾经填满了玉泽演整个世界的Nichkhun的喜怒哀乐，在此刻他的眼里，竟没有一个比得上眼前的这个微笑，这个浅浅的，在晨光里带着黑眼圈和青色胡渣的微笑。
这个停电的漫长的夜，终于被温柔的晨光安抚。
END


气球 你才是小清新呀
但是我还是仿佛似乎大概揪到了你的错字
到底是半个世纪还是半个世界？

这文在大吧里看过一次 浅浅的说不清的淡然 后来再去找就找不着了 那时不知评没评 因为总是潜水 应该挺早就看过吧 记得那是刚刚饭上TK不久 就遇上好文 心情很好 机缘巧合的在这里又遇见了
【很多年以后，Nichkhun依然记得那个没有灯光的夜里玉泽演过分明亮的眼神，和黄灿成直接又浓烈的阳光气息不同，却好像很轻松就直抵他的心灵深处。】我说不清我最喜欢哪里 因为哪里的语句都像是玉泽演的眼神 同样轻松就抵达了我的内心深处 玉泽演一路默默尾随 把日累月积的关心揉成温暖的细线 包裹着nichkhun脆弱又固执的身心 面对一段感情的失去 我们确实是会沉浸在自我固执里 但这也只是一段时间 然后在某个无名的早晨打开窗的时候 突然发现阳光变得不一样了 比平时更暖 比平时更亮 然后开始新的旅程 玉泽演就会是这束新的阳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