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时小心翼翼的坐在舒服的椅子上。他不知道面前的白色桌布是哪个国家哪个厂家生产的,更不知道这个可以从二十几楼俯视整个歌舞町的位子得花多少钱才能坐上,他只知道打坏一个这里的玻璃杯子把他买了都赔不起。好吧,他是个俗人。这一点他从不否认。要不是土方约他来这里并且保证一切费用他付,银时绝对绝对不会来这种穷人卖血都买不起一杯凉白开的鬼地方。
歌舞町盛大的繁华透过对面的落地窗尽收眼底,只是过滤了窗外的所有热闹。从江户的标志建筑开始,所有的都闪着光。玻璃窗内透出的不同颜色不同深度的光线,马路上来来往往流动着的光线,路边高高低低的光线。有的居高临下堂而皇之,有的浅弱淡薄不盈一握,只是都融在了一起,一起来刺激城市里所有人的眼睛。
来这里不如去街边吃碗面。银时瞥向装饰得辉煌的大厅。
不瞥不要紧,这一瞥,就看见土方来了。
牵着三叶的手,来了。
银时无意识间碰到自己的手指,低头一看,无名指上的戒指被头顶上方华丽的水晶灯闪烁反射出卑微的亮光,刺眼到不行。银时想到了那个夏天,和自己并肩走着的土方也是随便的往卖结婚戒指的店里那么一瞥,自己就开始很努力的赚钱,开始少吃很多次巧克里巴菲,然后终于买到那款简约的戒指。都是男士的,放在一个盒子里。
当天晚上自己很认真的把其中一个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另一个带在土方的左手无名指上,土方嘴上虽然骂骂咧咧,但是自己清楚的看见万事屋不那么亮的灯光下土方脸颊微红。记得那个时候,他的心都是满的。
现在,这颗心空了。
那天晚上土方洗澡的时候在浴室里大吼这玩意儿怎么摘不下来了,自己说“我特意给你选了个小一号的,除非你把这手指头剁了,不然这一辈子都别想取下来”,那语气得意洋洋,自己都觉得欠扁。
土方走过来的时候,却看见那只牵着三叶的左手上,没有戒指。
银时不知道他是怎么取下来的,现在也不想知道了。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他回过神的时候,土方和三叶已经在他对面坐下了。
“不好意思,来晚了。”他听见三叶好听的声音。
“我们点菜吧。”三叶幸福的笑容,他不太想看。
银时不知道这些天价的菜什么味道,他只是边吃边努力把眼光看向远方。窗外星光斑斓,一点不觉得浪漫。接下来是微妙的安静。跟太阳一样明亮的灯光下,土方的脸色似乎是惨白。
“昨晚又熬夜了?”银时问。
土方抬起头,没有看银时的眼。“我和三叶订婚了,就今天。”
答非所问。银时笑。
那么你想要我什么样的答复呢?我的十四。
银时突然想起来有一次去酒吧,舞台上一个妆画得妖冶的女人哀怨的拿着话筒唱歌。调调早忘了,倒是几句歌词历历在目:
『等待怎么能没有终结
未来怎么能不管从前
真心怎么能说变就变
爱情怎么能容许介入
心酸怎么能说得清楚
继续或结束 该由谁宣布』
自己不是女人,没有那么多哀怨凄婉,要分开,就分开吧。
“那么,祝你幸福。”银时脸上挂着笑,起身离开。坐上电梯下楼的感觉,银时猜那就叫失重。
高楼下污浊的空气才是适合自己的,上面餐厅里透着纸钱的空气差点让他喘不过气来。
街边小店里放着一首奇怪的歌,女人的声音一直依依呀呀的重复着:“难忘今宵。难忘今宵。”
怎么会忘呢,今宵。银时回到家时想着。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发现眼睛酸胀。
再睁开。“啪嗒”。开了灯,再没有必要看窗外的繁华。
躺在沙发上,骗自己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