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别扭孩子
9月30日,整个青鸾一中都沉浸在即将放假的兴奋中,尤其是已经在这所封闭式管理的寄宿制学校里待了一个月的高三学生。尽管他们刚刚才经历过进入高三后的第一次月考,而今天又是公布成绩的日子,但几乎没有谁顾得上担忧自己的分数,大家都纷纷计划着假期的行程。
慕容紫英所在的精英班也是如此。早读结束后,璇玑就按捺不住似地来邀请他放假时一同去图书馆自习,被婉拒后又对着上来劝慰的怀朔撅嘴发嗔,小女儿情态十足。慕容紫英认识她两年,知道她向来如此,心底也早将她当做一个可爱的妹妹,便只温和地笑了笑,并不说什么。
他还挂心着自己的成绩。这次考试时慕容紫英的状态并不好,心里乱糟糟一团,考语文时更是难得地走了神,以至于写作文的时间非常紧张,他不得不胡诌了一段来凑够八百字。
……果然是累了吧,有些想家。慕容紫英叹了口气。已经一个月没有回去了,不知道夙莘过得怎么样?虽然她来看自己时精神挺好,但那可是个忙起来就常常顾不上吃饭、加班过头会变成通宵的人。高三前自己两周回去一次,偶尔也会撞见她啃着面包翻报表或者顶着大黑眼圈和同事打电话的情形,现在每个月只放一次假……他完全可以想象夙莘捧着咖啡窝在电脑前或者一晚不回家的样子。尽管他提醒了很多遍,她也总说她自有分寸,但真到了工作堆积的时候,她还是会忘记自己的健康。
云天青当初说“照顾你姑姑”,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而慕容紫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让她担心。
所以对他而言,成绩的意义,并不仅仅是“达到目标所需要的东西”而已。
他的思绪被上课铃声打断。云天青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讲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哀嚎。男人一边笑嘻嘻地说着“放松放松”,一边把试卷递给讲台前的几个同学让他们分发下去。发到的没发到的学生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云天青也不管他们,只微笑着在教室里徘徊,不时低下头去听同学抱怨。
慕容紫英记得,这种热闹的景象,是在云天青来了以后才开始的。为此夙瑶还冲着云天青发了一通火。那时他正好在办公室里问题目,结果连讲题的老师也不由得分心去看那两人。夙瑶责怪云天青太纵容这批学生,破坏了她以前辛苦约束他们的成果。她的表情相当严肃,措辞也很有些尖锐。饶是在她的班里待了两年多的慕容紫英,一时也难以接受她的话。
云天青并没有动怒,他的声音平静而淡漠:“我能理解你为他们做的考量,但也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教学方式。我无意与你产生冲突,我只想在保证教学质量的前提下,尽量让他们过得轻松一些。”
后面的话慕容紫英没有听到,老师心不在焉地讲完了题目便催着他离开。其实他也很清楚办公室里的情形很尴尬,并不适合继续停留下去,但他始终放心不下云天青,虽然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比夙瑶更加强势。
如果他坚持以这样的方式来进行教学,以后一定还会发生类似的事情吧。这两年来,慕容紫英对夙瑶的性格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他确实敬重夙瑶对待工作认真的态度,但并不认同她为人处世的一些方式——她的要强不同于夙莘的要强,夙瑶的要强,锋利得像是会割伤身边的人。
所以,虽然不喜欢,他还是做了。慕容紫英试着在和同学的闲聊中有意无意地提及这场冲突,让消息渐渐蔓延开来。精英班只有三十个学生,很快全班都知道了夙瑶的责备和云天青的坚持,曾经在语文课堂上张牙舞爪的同学开始收敛自己的言行,对于夙瑶在班会课上的批评大部分同学也很是配合,令这场风波不到半个月便平息下来。
慕容紫英不知道云天青有没有察觉班级气氛的改变,他只知道自己很开心。
相比帮忙收发作业和抄录成绩,这应该是他作为课代表,所做的最好的一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