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芸霎时没了好颜色,一指头戳在贾赦身上,没好气道:“亏你是这府里的大老爷呢,这点子主意都没有,还不如琏儿精明。纵是面上不问,谁拦着你私下去查了,二太太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活菩萨,这些事儿岂无旁人经手?等查出真凭实据来,事情有什么完结不了的,能有什么干系儿。”
贾赦眼睛一亮,脱口便要叫妙,只是这话刚到喉咙,邢芸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随手翻开记着出入银钱的账本,漫不经心道:“只是,你老娘往日常说,二太太是个三从四德的,又极孝顺她,这种事二太太如何会不告诉她一声?再着,纵是二太太瞒了你老娘,可这办事行权,用的都是二老爷的名号,二老爷天天出门办差,时常与那些文士清客们往来,焉能一丝儿风声不闻。如今想一想,你老娘也上了年岁了,还能活几年,待得了你老娘一去,这府里哪还能由得二房胡来?这人心嘛,总是贪心不足的,在府里扒拉了银钱嫌不够,还往外头捞去,只怕你老娘的私房也早被人惦记了。也是,老太太的嫁妆加私房银子,虽没个千万贯,但若守着点用,也够一府里用上个三五十年的,既不担风险,也不操心烦忧。更何况,你老娘偏心二房,偏的恨不能把你塞回肚子里重生一遍,好让二房袭了爵掌了家,这以后要是把攒下的私房给了二房,自是两相欢喜的事,谁会在乎你这个空架子大老爷心里好不好受?”
看着贾赦愁眉苦脸的模样,邢芸暗自冷笑,贾政这样的迂腐人物,若说主动包揽官讼,是万万不可能的。
可依他那把贪官认为人才的德行,王夫人要作什么事,简直是轻而易举,就是事发了,王夫人哭上一哭,说自己是识人不清,谁会忍心苛责王夫人这样素有贤名的活菩萨呢?
不过,邢芸才不会与贾赦说明白呢,二房里那一窝子人,有几个好的,拿生母立威的探春,吃胭脂吃死人的宝玉,胡搅蛮缠的赵姨娘,面慈心毒的王夫人,毫无识人之明的贾政,贪财小气的李纨……
再想想,元春封妃之后,二房那耀武扬威的德行,邢芸恨不得一睁眼二房就带着贾母就从她眼前彻底消失掉,哪会告诉贾赦这些缘由,反正都她只说她的想法,贾赦要怎么想,她又不会读心术,怎么知道?
邢芸这些话,何曾放低了一声,这贾府里又没个不透风的墙,话既出来了,怎会传不到贾母耳中?
况且贾母又不是那软性儿的人,虽因府里的声名,一时隐忍了下去,但心中却添仇添恨,少不得对整个大房都不待见起来。
却说邢芸因大闹了两天,到底添了些疲惫,这一夜睡去,竟是日上三竿方才醒来。风细细,雨绵绵,邢芸睁开眼,望了望暗暗的窗帷,轻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