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誓

"我已经等了二十年,终于让我等到了今天."
已经胡子一大把的宁采臣站在一条板凳上望着元宵节热闹非凡的月老镇,一时感慨万千.
"元宵佳节月老镇不见不散,红叶两次在梦里都是这么跟我说的,是不是?"也不知是在安抚宁采臣还是在确定着自己的坚持.同样把板凳摆在长街正中的诸葛流云,不顾街上行人的围观继续和宁采臣分享手里的花生.
虽然两人目不转睛的痴望着长街的尽头,但已经三个时辰,流云似乎有些泄气,不过好在现在是两个人两个光棍两个好朋友,所以可以互相安慰互相鼓励.一个近视一个远视却也合作愉快.
不过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实在太多,宁采臣终于忍不住:"流云兄还是用符吧."
流云斜他一眼:"第一个时辰你就该这么说了."
宁采臣拿出收当初流云送给自己,已经收藏了二十年的符,两人同时用舌头把符舔一下粘在手心里,然后向着人群:"定."
"这样一个一个才看得清楚."
"是呀是呀."
两个人果真一个人一个人挨个的找起来.
"喂,他们两个."虽然只是两个女子的背影,但流云还是第一个认出来.
"小倩."
"红叶."
两人激动万分的走到两位女子的对面,"小倩,红叶"惊喜的抬头,却愣了一下对着两个定住的女子忙道:"对不起,对不起,认错人了."然后垂头丧气的低头穿过人群,却在一个画摊前停住了脚步.
那是小倩和红叶的画像,虽然只是简单的用毛笔勾勒出轮廓,但两人还是痴痴的望着,直到两名女子从身后走过,四人同时回首仿佛也被下了定身咒一般凝视着对方,一动不动.
"小倩."宁采臣首先清醒过来,几步走到聂小倩的转世面前拉住对方的手,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慢了一步的流云刚要迈开脚步,却无意间发现红叶身后不远处的一抹火红.
许是阳光太过明媚,那红色似乎竟要瞬间燃烧起来,饶是此时眼中只有红叶的诸葛流云也不得不注意到那抹艳丽的红色,心里只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脚下竟绕过了等了二十年的红叶奔了那抹红去.
只可惜宁采臣却在此时撕掉了定身符,那抹红便立刻被煕嚷的人群隔开去,流云只愣了一下便不假思索的追了过去.
"流云....."反映过来的宁采臣连忙急呼:"红叶在这儿."可是转眼间便不见了对方的踪影,口中不由喃喃自语:"难道有妖魔出现?"


流云自追出了月老镇便有些懊恼自己,想不通自己着了魔似的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竟然白白浪费了和红叶相认的大好时光,眼看着早已失了那抹艳红的踪影,只得恨恨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正欲转身,却听到一座山丘的那边似乎有人走过的声音,当下便提步走了过去.
山丘后面是一条小溪,水深不及膝,却是清沏见底,偶尔鱼虾游戏其间.溪边立了一人,白衣红发.
"金光."流云心里惊叫一声,虽然金光已经失踪二十年,但当年他练功走火入魔后变红的头发却是一眼便能认出"竟然是他."流云总算找到了自己古怪行为的理由.
想当年天魔冲七煞一役,金光因强行修习玄心奥妙决而走火入魔,流云和燕赤霞均是心慈之人,见他疯魔虽恨至极至,却又不忍杀他,任凭他狂癫而去,却没想到二十年后竟是再次遇到.想想今天本来要相认的小倩红叶,难不成金光当年早已经死了,如同红叶她们一样,转世而来.想到这里流云却又摇头,什么乱七八糟的分析,还是看看再说.
溪边之人似乎对他的到来无知无觉,只是低头在溪边寻找着什么,最后停在了一块平整干燥的石头上,长衿一撩竟是坐了下去.
流云正感疑惑,却见那一头红发被对方用右手拢在耳侧,微微垂首,竟是拿了一把金色的头梳对着溪水梳洗起来.
流云讶然,这金光不是疯了么,怎么竟然......脑中显现出各色疯傻之人破衣圬面篷头的景像,心下暗一思量便想到了原因,不由摇头.
整个玄心正宗的门人皆知金光宗主素爱干净,自己最不愿去的玄心大殿更是有力的证明,诺大一个正殿除了金光练功修习时用的床榻,也就是玄心正宗祖师爷牌位,就连朱雀他们一起议事练功也是备了坐垫来时放走时撤.有些东西是根深蒂固的,就像当人学会了写字,即使痴了傻了也还是记得还是会写,所以疯魔之后的金光没有篷头圬面而是对溪梳洗也就不难想像.
"这个金光....."流云忍不住想要吐槽,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诸葛流云!"燕赤霞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起:"你这个臭小子又跑哪儿去啦,难道这一次还要宁采臣这个傻小子把红叶抢走." "红叶."诸葛流云惊叫一声:"不好."足下却是直奔眼前的人而去. 对方似乎听到身后有异动,正要转头却被诸葛流云一张定身符拍在身上,再不能动.

金光终于上场了，
楼主加油啊！

章3
"叫什么叫,叫什么叫,你就不怕把人都招来啊."从土地庙只剩下半扇的门后面闪出一个人来.
"师弟."
"怎么搞的，过这么半天?"对方满腔的不满,接着又问:"没被发现吧."
"戚师弟,你还是跟我回去向师父认个错吧,毕竟不能每次就这么着跑出来,这次有我帮你,下次......"
"好啦好啦,我的赵大师兄,上次是你帮我,这次还是你帮我,那么下次当然还是你啦."戚夜伸手揽住赵达的脖子:"你看你叫赵达,在我爹的徒弟里面又是排老大,有您老大罩着,我还怕逃不掉不成,而且你也见着我爹每次看着我就跟看着仇人似的......"
赵达现在却无心管他们父子俩的恩怨,忙脱了外面的衣服塞在戚夜手里:"你要走就快走,这次让我冒充那个怪道士引开师父,要是露馅了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戚夜接了衣服仍是看着他.
赵达不解的问:"还有什么,我就只拿他了一件外衣啊."
"盘缠啊老兄."戚夜忍不住向他伸手.
"盘缠?"赵达摇头："我光顾着装那怪道士引开师父他们，哪还有时间拿什么盘缠，你不是有糊口的本事嘛，自己挣去呀，我可得走了，说不定师父他们已经回去了，要是看见我不在，说不定……"赵达边说边走，再不管后面戚夜怎么叫喊。
戚夜看着赵达越走越远，无力的翻个白眼儿，看见手里的衣服这才想起来：“怎么金光到现在还没来，迷路了还是被抓啦。”
戚家在月老镇这种小地方也算不上什么大户，只不过戚夜的父亲戚风曾在天子脚下最大的长远镖局里当过十多年的镖师，衣锦还乡之后也自立门户继续干老本行，而且在这一带也算干得风声水起，只不过这戚风三十来岁才得了这一个独子，偏这孩子整天不学文不爱武，整天只想跟着镖局后面的一个老道士学抓鬼去，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最后这小子竟然离家出走，而且一走就是三年，直到那老道客死他乡才想起离了三年的家，回来不仅带了老道的尸骨来安葬却又是带了一个怪道，一夜之间黑发转红直把一家老小吓得够呛。戚风毕竟有些见识，一看便知这人定是练功时走火入魔，所以直接让戚夜把人给送出去，戚夜当然不肯，最后一个关在了佛堂一个关在了自己卧房。
戚夜抱着衣服靠墙坐在地上想心事，直到月上柳梢头，却还不见金光人影，不由的就想该不是没逃出来吧，拍拍屁股站起来正好瞧见不远处一个人影从暗处越走越近。
“金光？”戚夜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对方听见走的更急。
戚夜迎上去：“我说你死哪去了。”
金光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没到跟前却先摔了一跤，被戚夜不客气的架着胳膊给拎了起来。
“喂，你抱的什么东西。”戚夜这才注意到他的手里抱着一个黄色布料，而且里面鼓鼓囊囊。”
金光笑着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然后打开，里面竟然全是吃的东西荤素皆有。
“这个不是……”戚夜总算想起来为什么那黄布料眼熟了，感情金光是把佛堂供桌上的东西全包了出来，不过好在戚家督信佛教，这佛堂的供品顶多也是两天一换：“想不到你连我这顺手牵羊的本事也学会了。”见金光只是朝着自己笑，便又说：“好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说话的。”说着便拿了一个苹果美美的啃了一口。
金光把余下的东西重新包好：“我见你那师兄只顾着问我要衣服，其余的什么都没带，怕是我们这样出来一时找不到钱挣又要饿几天，所以就全拿来了。”
“哦对了。”说到这里戚夜才想起来另一件事，拉了金光的头发在眼前：“变黑了，喂，我说你多少遍了，以后只可以开坛做法的时候才能变红头发，你怎么就记不住呀。是不是你又偷偷练功了。”
见戚夜语带警告的逼问自己，金光连忙摇头：“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刚进了佛堂就听见跟在身后的戚夫人大叫了一声，接着就被丫头扶着跑出去了，之后我便被锁在了里面，直到赵达来找我要衣服。”
戚夜想想这金光平时也极听话，难道是佛堂里放了什么东西，心里想着嘴里不由的就说了出来。
“什么东西？”金光忙问。
“我怎么知道，不管那些了，”戚夜将吃剩的苹果核扔在地上：“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走再说，这里虽出了月老镇，但不防我爹发现不对追过来。”
“可是，”金光有些犹豫。
“哎呀，我知道你又要说你那破镜子，虽然我没能从家里拿银子出来，但凭着咱俩的本事还不愁赚不到银子。”戚夜一边安慰金光一边从破庙里拿出自己带来的包袱，还好自己的家伙事儿一件不落全带了出来。”

叶红和柳倩儿前面走着，诸葛流云和宁采臣亦步亦趋的在后面跟着。
柳倩儿不时回头看宁采臣可怜兮兮的样子：“真是讨厌，怎么他们两个甩也甩不掉。不行，我还得赶他们走。”叶红并不作声算是默认。
“喂，你们两个还要跟在什么时候。”柳倩儿回头挡住跟上来的两个人：“我都跟你们说了多少次认错人了认错人了，怎么……”
“小倩。”宁采臣依旧可怜兮兮的望着柳倩儿，眼里尽是痴情。
可女方却不买账，转而指着诸葛流云的鼻子：“都是你出的主意是不是。”
“哪里是我，”诸葛流云连忙摆手：“明明是师妹在梦里告诉我二十年之约，谁知道她真见了我却……”
“够了。”叶红再忍受不住这两个人：“先不管我们是不是她们的转世，我只想问你们现在跟在我们后面到底要干嘛。”
“当然是再续前缘。”宁采臣连忙接话。
柳倩儿瞪他一眼，几乎咬牙切齿：“我们还有正事要办，没时间和你们两个闲人谈情说爱。”
“正事，”流云终于眼前一亮：“什么事，也许我们可以帮得上忙。”
柳倩儿还要再说，却被叶红拉了一下低声在她耳边说：“这个叫流云的听说是玄心正宗的宗主，虽然咱们对他们修道之人不太了解，但毕竟玄心正宗是当朝的第一宗门，而且人看起来功夫不弱，说不定真能帮上什么忙。”
柳倩儿略一思忖也点了点头，却又道：“帮忙倒是可以，但你看他们二人的样子，怕是请佛容易送佛难。”
叶红只微微向她一笑，转而招手对着流云二人道：“帮忙可以但是不许打什么歪主意。”说完拉了柳倩儿转身就走。
流云和宁采臣心里一喜忙跟了过去：“我们说了会帮忙的，不过到底是什么事。”
柳倩儿鼻子里哼出一声：“要帮忙的时候自然会知会你们。”
“破狱、收魂、解厄、祛邪、和合连火符都没了。”戚夜一边走一边查看着身上的符令不由皱眉：“这些可都是必备的，可现在连买黄纸的银子都没有。”正说着肚子却是一阵咕噜之声，痛苦的伸手按住胃部：“现在连吃的都没了。喂，金光我说话你听见没有。”忍不住扯住旁边一直沉默走路的人，真搞不明白自己两顿不吃饭就饿的难受，这个人两三天不吃一点东西也跟没事儿人一样。
金光被他拉着不能再走，只好问：“那怎么办。”
戚夜听他开口心里更是纠结：“算了算了，问你也是白问。”垂头丧气的把手里的符全部塞回包袱里，抬头就瞧见几个穿身红色道服胸口印有玄字的人走过：“玄心正宗 ，怎么这里也会有他们的人在，难道他们在这小地方也有分舵。”
“玄心正宗，”金光也看过去疑惑的问：“你跟他们有仇，这么怕他们。”
对于这个问题，戚夜再不想向金光解释。当年他离家出走随师父云游天下，却不想只半年师父便遇着极难对付的煞鬼而命丧黄泉。当时自己学艺未精又江湖经验不足，搞砸了几次之后便被当作是骗子被当地人请来的玄心正宗的弟子打了出来，同时被他们打将出来的还有眼前这位一头红发的金光，自己顶多有时候法术不灵，却没想到这金光竟然冲进分舵里冒充什么宗主国师。好在对方看他疯疯癫癫言语失狂，只当是普通的疯子并没有太过追究。当时两个人一个饿的要死一个病的要死，出城后又同宿在一间破庙里，无奈之下戚夜才把从金光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古镜给当了。却没想到几天之后金光的头发竟然由红转黑，言语也不在疯癫，除了知道自己叫金光之外就只记得戚夜拿了自己的古镜。只是用古镜当回来的银子除了戚夜身上的干粮外，其余全给金光买药治病。最后没有办法只好安抚金光等回到家里再拿了银子帮他赎回来，只是没想到这一趟归家之路因为各种缘由竟然长达两年之久。
戚夜摇头叹气，又想到这里即有玄心正宗的弟子在，怕金光再突然发疯闹起事来，只好婉言道：“不止我和他们有仇，你也有，你以前冒充过人家前宗主的名字。”
“冒充？”金光眼里尽是迷茫，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可能是你们两个人的名字一样吧，但不管如何若不想再惹起什么误会，我还是帮你改个名字吧。”想想这两年为了怕金光再跑到玄心正宗分舵去闹事，而特意避开他们，戚夜都觉的离奇。再看金光虽然旧伤已经治的七七八八，但面色依旧苍白并无多少血色不由双手一拍：“有了，看你面如白玉，不如叫金玉如何。”
“金玉？”金光的表情淡淡的，只把这两个字在嘴里咀嚼一遍，却看不出喜恶。
戚夜怕他反悔，忙拉了他胳膊就走：“快看前面好像有大户人家施粥，咱们也去，先填饱肚子再说。”


章5
“老爷。”
“嗯，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今天的粥做的够吗？”沈金生刚从夫人房里出来，就看见管家沈福正指挥几个家丁抬了一桶刚煮的热粥向外走。
“回老爷，都按您的吩咐备足了料。”沈福一边跟在沈老爷身后一边说：“老爷这已经是第四天了，您还是回屋歇着，外面的事交给我们就行了。”
沈金生却摇头，想他沈家五代单传，自己因为只顾忙于生意上的事，而立之年才成婚，好不容易夫人于两年前怀了身孕，却不想祸从天降，沈夫人在花园内散步时一跤摔倒至使滑胎，年后再孕又一直身体惜弱，连刚刚出生的婴儿也是孱弱，几次差点夭折。想到这里沈金生不由一叹，莫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竟要上天如此罚我。
沈福看老爷一直低头思虑眉头紧锁,便知他又在为小少爷担心：“老爷宅心仁厚，平日就乐善好施，这次少爷满月更是施粥九日以谢天恩，想来这小少爷定会得上天眷顾……”
“老爷。”沈金生知道沈福一片好心，可是心里还是空落落的没有一丝安慰，正欲开口却听身后有人轻唤，回头却是多日未出房门的夫人正被丫头扶了出来，忙急急走了过去扶住另一边：“夫人怎么出来了。”
沈夫人淡淡一笑：“老爷施粥即是为我们的孩子祈福，那我这当娘的自然不能旁坐在外，还是和老爷一同前去吧。”
沈金生知道夫人和自己同是一种心境也不再劝，两人相扶来到大门口，看着外面的孩子高兴的在街上玩耍不由都是心头一痛。
“喂，快看。”戚夜将嘴里的东西全咽下来，忙不施的示意金光往沈府门口看：“这应该就是他们说的沈老爷和他夫人吧，看这沈老爷红光满面但他夫人竟是面罩青光，虽不极重，但也是被鬼魂怨气伤过的样子，想必这沈府之内……”转头想和金光对一下意见，却见人家正拿了白帕蘸了嘴角一派轻松自然神色，没好气的把二人包袱打开，拿了两件衣服出来，一件扔给金光：“别假干净了，咱们来活了。”
“夫人外面风凉，还是进去吧。”沈金生陪夫人站了会儿，担心夫人身子受不住，扶了对方就要往回去，身后却有人高呼一声：“沈老爷慢走。”回头去看只见一人身着全黑道服大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另一个人,手拿拂尘，内着白色对巾长袍,外罩却是由黑白阴阳图饰的道服，见两人全是道士打扮不由愣了一下，忙拱手道：“不知两位道长唤住在下所谓何事？”
戚夜却不理他，径直走到沈夫人面前细细打量一番，才转头对着金光叫了一声：“师父。”
师父？沈金生不由再去打量后面的道人，看他虽然面色不佳，但剑眉星目比前面这位却是长上几岁，但却也是一副少年英俊模样，正自纳涵，却又想到他们若真是修道之人，便不能再以寻常人的眼光来定年岁，遂也忍了问话。
金光虽也看出这沈夫人精气被伤，但戚夜曾嘱咐过他在当着外人的面不要随便乱说话，所以只看了沈夫人几眼便闪身越过众人直走进了沈府的大门。
“唉，你们……”沈福刚要指责，却被沈金今阻止，也急步跟了过去。
金光一路无人引路，却一直走到沈家主人的卧房外站住，眼中精光一现便要抬手，戚夜知他脾性先他一步按在手背上，然后大声问：“这房里住的是谁。”
沈福忙道：“自然是我家主人的卧房。”
戚夜却瞪他一眼：“我问的是现在房里住的是谁。”
沈金生听出端由忙道：“是在下刚满月的孩子，不知这位道长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戚夜冷哼一声：“若是再不把你家小少爷移出来，怕再等不到下一个月满了。”
此话一出一向惜弱的沈夫人竟是上气不接直昏了过去。沈金生一面扶住夫人一面斥责道：“这位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戚夜却不惧他们，只道：“我看这位夫人面相应是命里有两子，第一个应该是意外滑胎，再孕却被怨气缠身，以至新生婴儿先天阳气不足，若是再不找解决之法，怕是小命也要难保。”
这人说话虽不顺耳，但这话却被沈金生听进去大半：“你是说……”
戚夜眼见金光衣袂振振欲舞，发色也越发光亮，厉声道：“还不将你家夫人扶下去休息，”当下率先推门而入，与金光擦身而过时小声道：“只是个鬼婴罢了，你莫下狠手。”
沈金生见二人进了门也不顾昏迷的夫人，急步赶了过去，却在进门之前被站在门口的道士一道袖风将房门关个严实。
房门刚一关上，金光黑发立刻转成玄红，戚夜不待对方发作已先他一步将一黄符贴在襁褓内婴儿的额上，立时一股青色烟雾自婴儿额上发散出来，戚夜连忙念咒，将手中玉壶往前一伸，那青色烟雾似是挣扎了几下全被吸入壶内，不余一缕。
将壶盖塞实，戚夜这才笑着拿玉壶在金光面前摇上一摇：“只是只小鬼的怨气不散而已，还不劳您大驾。”
“放肆，”金光厉喝一声：“你是什么人，竟敢阻止本座灭了这只怨鬼。”
戚夜见多了这人变幻模样，嘻嘻一笑：“宗主大人，只是一只连灵识都没有的小鬼，你就容我把他渡化了吧，倒是您上次给我的这几张符还未结煞，”说着便从怀里掏出几张符纸递过去。


亲，写得不错

章6
沈金生怎么拍门里面也不见应,害怕他们对婴儿不利,正准备命人撞门,这时门却自内打开,只戚夜一人走了出来,后又将门重新关上.
"道长,你们……"
"贫道戚夜,"戚夜左手掐指右手托罗盘微笑道:"沈老爷莫急,小少爷并无大碍,我家师父还在为他清除余障,只是贫道这边却需沈老爷帮些小忙."说完便托着罗盘直往厢房曲径走去.
沈金生虽是不解,望一眼紧闭的房门也只好跟上.
转过月亮门正是沈府的花园,曲径流水只是这花却开的并不怎么好.戚夜停在一株美人蕉下罗盘上指针忽转了几圈再不动势,遂转身道:"沈夫人当日可是在这儿跌倒?"
"是是,"沈金生心里一惊,忙道:"正是树下那石头绊了夫人一跤."
戚夜听罢收了罗盘,将金光刚结了煞的黄符贴在石头上起身道:"其实是沈老爷的第一个儿子因这石头未出世便丧了命,又因这美人焦下正是阴凉之所,所以附魂在这青石上怨气不散,自沈夫人有了身孕再次从此地走过时,见了此石心下伤情,所以让怨气不散的婴儿魂魄乘空附了身."
"什么,"沈金生听了只瞪大了眼睛:"是我第一个孩儿?"
戚夜点头:"可能是念及他的生母胞弟,所以只是依附并未做过什么错事,可是阴阳已经两隔,夫人和少爷皆是被阴气所伤.刚才我已经收了他的魂魄在玉壶内,夫人和少爷又经我师父执法驱邪想来不会再有差错.但这石头却是留不得,还望沈老爷将此石祭香三日放回山林中去吧."
"放石归山?"沈金生望着那贴了黄符的石头,也不管是不是真有此事,忙命人立刻搬手放罢祖先祠祭香." 戚夜叹口气:"这般大礼,我想他心里怨气也该消了许多." 沈金生正要询问还须做什么,却听丫头匆忙跑来:"老爷,夫人已经醒了,吵着要见小少爷."心下一喜也顾不得戚夜忙往回跑,正巧金光抱着婴儿踏出来送到他怀里.此时沈夫人也哭喊着奔了出来,虽然脸色仍是不善,但脚下步履却已稳健,刚扑到丈夫身上,就听见襁褓内哭声响亮,再一看圆圆润润的小脸儿更是染人喜爱.
沈金生当下便拉了夫人跪在地上向金光他们大谢救命之恩,金光负手而立脸上无喜无怒,戚夜却抢上一步扶二人起来:"这本是我们学道之人的本份,沈老爷切莫行此大礼,既然夫人与小少爷都已无恙,那么我们也该告辞了."
说着向金光叫了一声师父,正要举步却又被沈金生拦住:"两位道长……"眼睛却是看着戚夜腰间挂的玉壶:"道长……"
见这般光景,戚夜已经明了他的意思,笑道:"沈老爷怕是要为了这大公子求情?"
沈金子点头,眼里尽是恳请之意.
"我们修道之人并不主张抓鬼更不愿行灭鬼之举,只因这小鬼害了生人,所以才抓了他,沈老爷放心,我们只是做法让他渡化转世投胎而已."
沈金生听了心里总算落了一块石头,与夫人对望一眼忙命沈福取了金银出来:"两位恩公救我沈某一家性命,这些还请笑纳."
戚夜自取了一枚十两银锭收入袖中,其余全部退回:"我们修道之人不贪黄白之物,只少量取些购置必须物品的银两就够了."还未说完,见金光举步就走,忙道:"沈老爷以后可要继续多积阴德,以后管保家门兴旺."说完不待对方再谢追了金光出来."师父,等我一步."
沈金生与沈夫人此时早已心中激动不已忙对着恩公背影谢了又谢,只管家沈福却心下奇怪:那个道士进来的时候明明是黑头发,怎么一会儿功夫竟变成红色的了.


章7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
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
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
唯愿天道成,不欲人道穷。
北都泉苗府,中有万鬼群。
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
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
束诵妖魔精,斩或六鬼锋。
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
戚夜口诉仙道经至末,睁眼看面前玉壶发出莹莹微光,心下叹慰, 伸手揭开壶塞,里面有一股白色烟雾自壶内飘出,如丝带般绕着戚夜转了一周,幻化成莹火渐渐消失于夜空之中.
"只盼你下辈子开心些吧."戚夜叹口气将玉壶收在腰间,抬眼正瞧见金光手掐兰花坐如莲台,身形于篝火对面飘渺若虚.
戚夜站起来舒展一下筋骨,走至对面看见金光面前沉香木已燃了大半,便将沉香水倒入壶内,又用净布裹了未燃完的沉香木.见金光此时缓缓睁开眼睛,忙道了一声:"师父."
金光却是冷哼一声:"谁是你师父."
戚夜却坐在他身侧:"我前一个虽也称师父,但他只是借用我生就能视阴阳两界的鬼眼罢了,哪儿教过我什么本事,这两年你又教我功夫,又教我道术,我不唤您师父还要叫您什么."
金光侧目看他一眼,又是一声冷哼:"我只是……"
"好啦,你又要说是我前世魂魄受损过重,这世活命不长,所以只教了我一些修心养身的末微道术今世少受些苦罢了,还有什么七世怨侣的,"戚夜这样软磨硬泡也不是第一次,却仍是细心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你也说上辈子害了我一家人,上辈子不管如何,这辈子我又不恨你,何况你说的七世怨侣也早就结束了,干嘛还整天防着我."
金光闻言眉头微皱,看了面前火花一会儿才道:"你当真不恨?"
戚夜忙道:"有什么可恨的,死都死了,难道再搞个三世七世的怨气毁天灭地呀."刚说到这里却见金光神色一凛,自知说了错话小心翼翼拉了金光衣袖讨好的说:"好师父,您就认了我吧.咱们相处可有一段日子啦,我哪里像什么坏人."
"魔道之人鬼计多端,"金光毫不客气的抽回袖子:"你七夜魔君的实力本座更不敢小覤."
戚夜眼见这次拜师谈判再次以失败告终,再说下去怕两人再闹不愉快,连忙转了话题.
"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闹不明白?"见金光沉默不语便又说了下去:"我总觉的你的那个玄心镜没了之后,好像你的伤势和功力都恢复的更快了些."
闻言金光也面露疑惑:"本座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想那玄心镜中保留着我金家五代……"话未说完却闭了嘴.
戚夜知道他是怕自己知道内情,也不在意:"既然这样,要不咱们就不要那破镜子吧.而且要找镜子还得路过京城,那里可是玄心正宗的老窝,咱们这些年一直躲着不想和他们相遇,这次真要一头撞过去呀."
虽然知道每次提到玄心镜,金光都要发怒,但还是忍不住去想,如果金光回到京城被玄心正宗的人认出来怎么办?毕竟这二十年玄心正宗对外一直宣布金光宗主已于天魔冲七煞之日以身殉道,不管他们有意隐瞒还是确实不知金光仍然在世,恐怕都对金光不利.再者,即使他们接了金光回去,而自己又不被他认同,那么自己又该怎么办?
金光自然不知他心思,不由怒道:"玄心镜是我金光祖传之物,更是……"
话未说完却是仰面栽倒,戚夜知道这次又把"师父"气过去了连忙扶着,看他头发渐渐转为墨色,情不自尽叹了口气:"看来他的伤势果真好的差不多了,这么快又回去了."想想以前每次不仅绑了他还要彻夜念诉清心咒,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害怕着什么.
金光再次转醒,见戚夜在旁扶着自己,疑惑的问:"我怎么了?"
戚夜白他一眼:"睡死了,我正叫你起来添火呢."正说着那堆火苗像是应证他的话一般最后啪的一声全灭了.
金光叫了一声,连忙爬起来,扔了一张火符在未燃尽的树枝上,火苗蹭一下又窜起大高,差点燎了戚夜的衣服.
"我现在就去拾点干柴回来."
戚夜见他跑开,翻翻白眼:"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
却听到身后"啊"的一声惊叫,接着"哎哟"一声,知道金光肯定又没看清夜路摔在哪里了,也懒得管他,摸出干粮侧身一躺:"还是先吃饱了再说."
没过一会儿金光就抱着一捆柴火跑回来,手里还拎着一只白色的兔子,兴奋的往戚夜面前一放:"戚夜,你看我刚不小心捉了只兔子回来."
戚夜抬眼看着头上挂了树叶,脸上粘了灰尘的金光,那高兴的晶晶亮的眸子更是比他手里的兔子模样更要可爱几分.心里仿似被谁轻轻呵了一口热气,麻酥酥的痒到骨头里.


章9
“沈家小少爷真是被鬼缠上啦？”
“可不是，听说沈老爷施粥九日就是为了给小少爷祈福，没想到还真祈来两个大本事的道士。”
“对，这事儿我可是亲眼看见的，那两个道士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法收了小鬼儿，现在沈夫人和他小少爷都像换了个人似的精神着呢。”
……
柳倩儿停了筷子支愣着耳朵听餐馆其他人的议论，向着对面眨眨眼睛：“会不会是你们的人？”
诸葛流云也听到了，却摇头：“应该不是吧，虽然玄心正宗是当朝第一大宗门，但学道之人却不止我们这一宗。”
“是呀，是呀，”宁采臣也点头附和：“玄心正宗的人都是整天除妖除魔的，什么时候抓起鬼来了。”
流云又摇头：“其实抓鬼我们也做的，只是虽同为修道之人，但道家学术众多，并不止玄心一门，有些道术就是专门抓鬼驱邪的，但都是一个师父带一个徒弟，所以并不如我玄心门人之众。”末了流云却朝着一直不语的叶红嘻嘻一笑：“这种抓鬼的小事，我们玄心正宗遇上了自然不会放过，但总也是要给其他道门的道兄留口饭吃不是。”
叶红只斜他一眼，继续吃饭。
流云又讨了个没趣，只能拿着筷子在碗里无意识的扒拉。
“那个道士真是奇怪，他们进去的时候明明一个是黑头发，怎么一会儿从沈家出来，那头发就成了红色儿的啦。”
“不会是抓鬼时候练的什么法术吧？”
“有可能，有可能。”
“唉，你说这沈老爷一向为人极好，怎么会平白无故惹上这种事儿呢。难道他也做过什么亏心事？可是差点连两个儿子都……”
“这位小哥……”
正在说话的那位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以为是背后说人是非被发现，当即吓的缩了脖子，却又忍不住转头，却发现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小子。
“这位小哥，你刚才说那两个道士其中一个是红头发？”流云自来熟的坐在人家旁边：“人都是黑头发怎么会是红的呢。”
对方听他一说，以为是不相信自己，忙挺了腰大声说：“我亲眼见着的，沈府里还有好多人看见。”
流云却是一笑：“还不知这位小哥尊姓大名，在下最喜欢听故事，所以这顿酒我请小哥了。”
对方一听要请客，立刻把不满压回肚里笑着说：“在下沈义，这位兄台要请酒听故事，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也不问流云姓甚名谁，便招呼小二又要了壶好酒，这才兴致勃勃的将沈府里亲见的一切道了出来。
流云一边耐心听着一边为他不住续酒，直讲到沈金生把那块惹事的时候放回山里这才问：“我活了这么多年，也只见过白头发黑头发的人，怎么会有人的头发是红色的，莫不是那些道士装神弄鬼给染的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沈义美美的再喝一杯酒：“反正这小鬼儿是给抓了，沈夫人和小少爷也好了。其它的事儿不是我们这些下人管的，何况那些游方道士总是神出鬼没的让人想不明猜不透。”
叶红她们留心听着沈义把故事讲完，流云又仔细问了一些细节，还有两人的相貌特征，言行举止以及所去方向，这才见他转回自己座位。
宁采臣早就猜到流云的意思，但一想到那个人，却是从心底里发寒，于是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流云兄……”
诸葛流云皱眉想了想说：“应该不是他，虽然他们说的不够具体，但凭我的经验应该不是师出一门。”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迷，”柳倩儿也看出来流云似是对红头发的人格外关注：“这红头发的人到底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宁采臣连忙摆手：“和我没关系。”
毫不意外柳倩儿极不开心的瞪他一眼：“流云，你说。”
“也没什么？”看到宁采臣杀人的眼光，流云连忙打哈哈：“只不过是我们宗门丢了的一个人。”唉，红叶师妹对自己一直冷冷淡淡的，为什么这小倩却极喜欢和自己说话。
“要不要去沈府一趟。”
“啊，什么？”正在暗自苦恼的流云，却听到一直食不言的叶红主动说话，明显的愣了一下，才说：“这倒不用，我已经问了他们去的方向，大致是往京城的路，说不定我们走的快还能追上看个究竟。”
“啊，还要走。”流云有功夫又有法术，小倩她们又会武功，可宁采臣只是一介文弱书生，还是长了胡子的：“我们能不能在这住一天再走啊。”
可是没人回答他，叶红掏出银子放在桌上起身就走，流云当然急步跟上。柳倩儿走到门口，却又拐回来拧住宁采臣的耳朵拎着就走：“你这个笨书生不要拖我们的后腿呀。”
“小倩，”虽然耳朵上极痛，但宁采臣心里却是幸福的要死：“果然还是你不会丢下我不管。” 金光蹲在山溪边将皮囊中灌满清水，溪水中倒映出一个从上流急急忙忙跑过来的影子。
“戚夜，喝点水吧。”
“喝什么呀，”戚夜没好气的把金光举到面前的手打开：“我们已经在这里转了两个时辰了，还没走出这个山头。”
“哦，”金光收回水囊：“那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看着一点都不着急的金光，戚夜气的真想上去把他摁在地上好好揍一顿。还是眼不见为净，找路要紧。
“唉，戚夜。”金光急忙跟上。
两人都换上了便于行路的普通衣服，戚夜身背老爷子亲自为自己准备的凤鸣宝剑，在前面行的极快。金光抱着一把戚夜前任师父留下来的桃木宝剑走的也极快。所以当戚夜忽然停下来的时候，金光连忙收步，但仍是撞在戚夜背上，这给了戚夜发更大脾气的机会。
“能不能别闹了，我们又回到原点啦。”
戚夜生气的时候会大声说话，眼睛瞪的圆圆的，连腮帮子都鼓鼓的，金光也不知是故意气他还是什么，好像很开心的说：“我知道呀，你不是一直在绕着那棵树转吗，这样很好玩儿嘛？”
“玩儿！”戚夜咬牙并握紧了拳头，却在下一秒惊道：“树，什么树？”


楼主，乃怎么懂那么多符咒口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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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