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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子边的竹笕因为盛了足够分量的水，快速的沉了下去，敲打在已经被岁月打磨的无比光滑的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清澈的水从墨绿色的竹筒里流出来，汇入铺满细碎鹅卵石的池子。几条锦鲤正聚在竹筒下方，因为这突入而来的惊动而向四下里游开，在角落安静下来，平静的吐着泡。
云雀恭弥坐在玄关处，低垂着狭长的凤眸注视着池子里面那几条色彩鲜艳的锦鲤。他穿着素色的和服，黑发服帖的贴在额头前，仔细的掩住了他的眉。他身边的木地板上放着一只茶托，上面摆着一壶已经沏好的茶和两只棕色的茶碗，盛满澄澈茶水的茶碗上空徐徐飘出白色的蒸汽。看起来云雀恭弥似乎在等什么人。
院子里种着一棵樱花树，风吹过来的时候有粉红色的樱花花瓣飘落下来，有一片轻轻地停在其中一杯茶的茶面上，引起细微的波动，很快又趋于平静。当茶杯里的茶面终于完全静止下来的时候，门被拉开了，草壁哲矢悄声走了进来，在云雀恭弥旁边停住，然后小心翼翼的坐下。
「恭先生。」他恭敬的行了一个礼。
云雀捏起一只茶碗，放到唇边抿了一口。他没有说话，但是草壁哲矢知道云雀恭弥在想问什么。
「……泽田纲吉的尸体运回来了，现在在彭格列总部里。」草壁哲矢很快的说完就闭上了嘴巴。因为从离这里非常远的彭格列总部回来，他甚至没时间喝一口水，嘴里面含住的少量唾沫不敢吞咽下去，怕发出太大的响声而让眼前的黑发男人拧起眉头。但是云雀恭弥依旧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口茶，这个反应和那天听到泽田纲吉死讯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悲伤，没有惊讶，似乎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现在只是坦然的接受了。
这让草壁哲矢忍不住又开口小声的问道，「恭先生，你不去看一看吗？」
「我为什么要去？」云雀恭弥随意的将手里的茶碗摆在茶托里，薄薄的唇挑起一抹锋利嘲讽的微笑，这样无情的话不过是在昭告泽田纲吉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而他自然不必去参加泽田纲吉的葬礼。看着云雀恭弥平静的脸，草壁哲矢知道云雀恭弥不是在开玩笑。
「那么我先出去了。」草壁哲矢撑住自己的膝盖，向着云雀恭弥弯腰鞠了一躬，然后起身离开了房间。在离开之前他并没有忘记把门拉上。片刻之后，房间又恢复了寂静，一声比一声响的竹笕敲石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在空旷的庭院里，一点点的抚平云雀恭弥嘴唇的弧度。
情不自禁的仰起头用视线去触摸对他来说并不陌生的天空。身处庭院的位置限制了视野，但是还是能看到浅灰色的云爬上了墙角，侵入这个庭院，遮住了暗淡的天空。没有日光的天空，肉眼看过去不会被刺伤。但是云雀恭弥现在却宁愿这片广袤的天空更刺眼一点儿。在并盛町他会躺在屋顶上，纵使天空明亮得让他会伸手去遮挡自己的眼睛，但是相比起此时此刻毫无生气的天空，云雀恭弥更熟悉于那份温暖。
最后一次和泽田纲吉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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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觉得，云雀学长其实你可以和我们更亲密一点……」泽田纲吉站在池子边，伸手轻轻碰触水面。几条锦鲤凑了上来，碰了碰他的手指，发现不是饵食后缓慢的游开了。
「你是想让我和你们群聚吗，泽田纲吉？」云雀恭弥双手抱胸靠在门边，饶有兴致的看着泽田纲吉，「哇哦，挺大胆的嘛。」
「我不是这个意思……」泽田纲吉收回手，对着云雀恭弥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怎么说呢，如果大家都在，但是唯独没有云雀学长，总是会感觉有些失落呢。」


「……」
月光很柔和，全都落在泽田纲吉的肩头，似乎整个世界都恩宠着这个男人。泽田纲吉的的脸并不像十年前一样那么稚嫩，在时光的旅程中，他渐渐变得成熟起来，此时此刻月光也柔和了他的面容，让他看起来特别的动人。不是帅气，更和美丽扯不上关系，泽田纲吉的五官很平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却让人感觉到心底泛软。
云雀恭弥觉得今晚的自己有一点失态。但他终究是将他这种悸动的情绪归咎在柔和似水的月亮身上。
「这次我要出去执行一个任务……不过我很快就会回来，如果是举办宴会，我希望云雀学长也能来。」
这对于云雀恭弥来说理应是无理的要求，而且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限，但是异于往常，这次云雀恭弥没有抡起铁拐给泽田纲吉一下，难得的陷入了沉默。过了很久，似乎像是过了漫长的一整个世纪，云雀恭弥闭上了眼睛，「那时候再说吧。」
他装作看不见泽田纲吉的笑容，看不见泽田纲吉的欣喜。
「那么到时候一定要来喔。」因为高兴和激动而微微上扬的音调，云雀恭弥脑海里出现泽田纲吉的笑脸。愚蠢的笑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让他心情轻快起来。
「哼。」回应泽田纲吉的是鼻子里发出的轻嗤。
但是在这之后，泽田纲吉再也没有回来。
他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云雀恭弥再也无法触及那个温暖笑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