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跨洲夺冠只有1958年的巴西了,我终于知道那一届的巴西有多么强大了,我再也不会说1982年的巴西更强了,我再也不会认为韩国人四年前做得过份了……
1990年,迭戈哭了,在被判了一个莫须有的点球之后;1994年,迭戈又哭了,在被莫须有的罪名剥夺了踢球的权利之后。他并不是一个爱哭的小孩,他只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真人。他始终是他自己,不像几乎全世界的人那样,总要或多或少自愿不自愿地扮演不是自己的角色。
深沉和高傲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德国人当然读不懂马拉多纳的眼泪,他们赛前就只想要他再哭一次。德国人想做成一件事的时候,基本上总能做到,哪怕是两次战争,他们都只差一点点就做到了与人类为敌。这一次,他们果然又做到了。
马拉多纳并不是输不起的人,他可以在意甲输给“荷兰三剑客”,他也可以在赢球之后追上去拥抱卡雷卡。他肯定可以在1990年输给当时更强大的德国人,但他不能输给那样一个点球,那样一个德国人过了16年才承认是假摔的点球。除了迭戈的球迷之外,那一个点球似乎是众望所归,“最强的球队获得了冠军。”这是国际足联盖棺论定的调子。
如今,轮到阿根廷人更强了,强大得替补席上都坐着梅西和艾马尔这样的天才。但德国人却逃脱了那个肯定有的点球,不知道要过多少年,他们才肯承认那是一个误判。
慢动作迟了一会儿才出来,吝啬地给了一次,黄健翔这一次选择了沉默,这个沉默与几天前的叫喊无关,我们当然记得他喜欢德国。原来,点球该不该判不重要,给不给自己喜欢的球队才重要。
比赛一开始,裁判第一声哨响,我就告诉一起看球的同事和朋友们:德国必胜。接下来捷克裁判的哨声不过是一次次印证这一说法而已,我并不想冒充自己有先知先觉的本事,这不过是明显得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的情况罢了。所有的哨音改变了比赛的进程,两次关键的判罚决定了比赛的结果:克洛泽在小禁区踢倒阿根廷门将,居然没有判冲撞,直到门将被迫离场,给了擅长点球的德国人更大的空间。当然还有那次假摔,在比赛本该就此结束的时候,捷克人用这次判罚告诉德国队:我办事,你们放心。
裁判的哨声绑住了阿根廷人飞翔的翅膀,德国沉重的战车却可以肆意碾压。但阿根廷,一个充满了浪漫与探戈,却也经历过铁与血洗礼的国度,一个诞生过“作家中的作家”博尔赫斯和“球星中的球星”马拉多纳的国度,永远不会放弃。
来自潘帕斯的雄鹰奋起自救,阿亚拉绝不是罪人,比巴拉克足足矮了十厘米的他却在对方身后跃起破门;在门将被踢倒在地,裁判视而不见的时候,他又用身体挡出了巴拉克抽射空门。特维斯,在斗志上最接近迭戈的阿根廷小矮人,上半场的两次穿裆球,成为那45分钟仅有的两个亮点。
如果必须为阿根廷人找出一个瑕疵,佩克尔曼换上克鲁兹可以拿出来说事儿。全世界都知道“应该”换上梅西的时候,他却换上了这个阿根廷惟一达到1米90的“呆霸王”。如果赢了,这就是神来之笔。
当然,现在输了,他毅然选择了辞职。1994年巴西对意大利的决赛中,佩雷拉换上维奥拉——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这个名字——不过无所谓了,因为那一次巴西点球赢了,所有人都成了英雄。如果输了,人们一定会指责佩雷拉没有换上罗纳尔多。
不管怎样,裁判一直在指挥比赛,阿根廷的“乐手”们却异常顽强地奏出了他们自己的音符。120分钟时间里,阿根廷人始终掌控着比赛节奏。他们输掉了点球,让德国人可以炫耀他们的点球不败。但在主力门将被肆无忌惮地踢出场之后,同样点球不败的阿根廷就已经踢不赢点球大战了。阿根廷输球无所谓,但这样的输法,才让我们感到彻底的悲伤。
欧洲人很会利用所谓的“潜规则”、“君子协定”,为什么不把这些东西形成文字规定呢?现在终于知道其中的奥妙,无非是为了有更大的操作空间。大到东道主受益,小到队员受伤后的界外球要掷还对手,都属于不成文的规定。英法两强都只能在自己家里夺冠且不说了,德国人昨天的表现更体现得淋漓尽致。
说穿了,这都是为了保护所谓“贵族”利益,新生力量要想打破这层坚冰,除非实力出奇地强大,并且要上天格外眷顾,否则再猛烈的革命都能给你扑灭。不要说世界杯历史了,就是在整个欧洲的历史上,这一幕都层出不穷。1958年的巴西,实力不用说了,那一次在瑞典举行也成全了他们,毕竟那里不是欧洲的中心。
四年前,韩国人用欧洲人的方式整治了他们,立即遭到全世界的口诛笔伐,尤其是掌握了足球话语权的欧洲,韩国人几乎成了过街老鼠。意大利人居然因此开除了安贞焕,还把莫雷诺千里迢迢叫过去“洗刷”了一番。欧洲人,并不像他们看上去那么大度。
如今,德国人玩了这一套之后,气氛却要祥和欢乐得多,远远没有当年韩国人的那种压力。现在才明白,要和欧洲人打交道,有时候还真得像韩国人那样,跟他们玩儿狠的。
难怪韩国人当年眼看申奥不能成功了,马上宣布:如果失败,立即把奥林匹克体育场改建成一座巨大的坟墓,墓碑上刻上国际奥委会所有委员的名字。于是,他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中国,在申奥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却被人家阴了一道,最后两票惜败。
传统势力要保护自己的利益,这也可以理解,偏偏欧洲人还要弄出很多冠冕堂皇的遮羞布,来证明自己有多么“绅士”,多么“公正”。其实,当年提出费厄泼赖的时候,不就因为太多不费厄泼赖的事情发生吗?要不有什么好提的?既得利益者,总是打着正义和公平的幌子来维护自己。反对他们的,就是非正义和不公平的。
阿根廷,就是在这样一个“公正”的环境中,在全场从头到尾的嘘声中离开了。德国人现在又开始指责阿根廷人“输不起”,真是漂亮的一击。
尽管世界杯开赛以来有那么多的误判漏判,但昨天的比赛,仍然是最肮脏的一场,几乎每一秒钟都流淌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这是一场干净的比赛。”也是我听到的所有解说词里最肮脏的一句。
正义啊,多少罪恶假汝之名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