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良濑桥]
给北里小姐。
渡良濑桥在渡良濑河的东面,今天是假日,人却不多。河的对岸,一位老人安静地伫在桥头,老人几乎每天都要来这里,他说总觉得来一次,就会离幸福清晰一些。
还是初中生的时候,他在这里遇到了喜欢的女孩。注意对方的契机是她纤细的象牙白的脚踝美得迷人,认识的契机,则是因为转身的时候被旁边的同学一碰,不小心手中刚灌满的温开水泼到了排队在自己身后的人——刚开始竟然还有些庆幸原来是她。
作为直接肇事者的自己半义务半私心的在医院就这样陪了女孩子一个多月,因为在当时并不具备可以完全消除伤痕的技术,虽说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但是原本迷人的脚踝却因此留下难看的疤痕。虽然对方一再告诉自己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伤不是什么大碍所以无需愧疚,但莫名的自己却还是一直耿耿于怀。
偶尔会在听到长者谈起去除疤痕的民间偏方后立即去告诉女孩,虽然对方都是微笑着摇头告诉自己这些方法早就试过了并且毫无作用,但在每次注视的目光中他渐渐感受到了女孩的温柔。
约好了考同一所高中,接下来的日子一向讨厌读书的他也会为了喜欢的女孩努力学习。高中的三年他一直试着拉近与女孩的距离,在考上大学的那一天男孩终于对女孩表白的心迹。
不久后他们在一起了,虽然身处不同城市的两人,爱意却没有因为距离的原因而有丝毫减少。
后来的故事不言而明的老套。不知道该说是女孩的优秀让他发现两人间隔了无能为力的无法触及所以退缩畏惧,还是只是耐不住寂寞交了新女朋友而已。女孩发现男孩与自己相处更多的是不耐烦,最后得知了原来是男孩有了新女友。失望的女孩向他提出了分手,从此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与所有故事一样是在失去了才懂得曾经的拥有,他明白她对于自己的重要。但是他没有追逐,也没有去找,只是一直等待在两人初识的小镇上。随着时光直至老去。
最后老人跟我说,“可是,就这么等着等着,最后却好像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是在等谁了。”
已经不记得女孩的脸,甚至连她的名字也记不清,唯一保留的印象好像只有这段故事和曾经女孩光洁的象牙白的脚踝。可是这两段记忆都已经被自己亲手留下了永不消湮的疤痕,也许就这样平铺在自己面前也无法再认别出来。
北里小姐,我在旅途中遇见无数有趣的旅人,我喜欢与他们交谈,听他们说旅行中的见闻,虽然内心始终有戒备,不愿意交付太多感情,我想也许是他们怕面具之下的悲哀故事之下的心情清晰裸露于表面。
我忽然想到,或许某一天我也会停下旅行,世界那么大,路很长,即使心无旁骛的望着前方,走多快,都跨不过。那时找一座城一片海一条街,开一个以你为名的茶坊,在此停守日升月落,被日子泡成一片舒展的茶叶。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而关于你的事,一寸棱角,就足够让我记忆和想念。那时候,我也可以守在有铁皮风向标的顶楼,晒阳光,看风景。天气晴朗。
北里小姐,我在旅途中见到人世间一切茂密或者稀疏的感情,因为前方有无限风景,我却舍不得在任何一处停留。你看,人都是贪心的,我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清楚真正要拥有什么。
有时候会记起你的身影。
喜欢吃西饼的你,指尖凉凉的你,所有少女一样体温偏高的你。
用额头蹭我下巴的你,老是系不紧鞋带的你,和我并肩晨跑的你。
害怕数学的你,愣了一会儿微微笑着的你,,认真阅读我的信件的你。
得知我要离开在被窝里啜泣的你,分别是咬紧双唇捏紧微微颤抖的手的你,机场检票口眼睛泛着蔷薇色的你。
你向前走。你抚了抚发梢。你微笑着向我招手道别。
你提包的左手被勒出了红色印痕。你失神的换了提包的手。你把手放在衣服的口袋里。
你的眼神清亮。你的嘴角平复。你的睫毛上落了一簇光。
就在那一刻,我似乎察觉,苍穹无垠却没有无限的温柔,能休息的地方或许也只有那么一个。
下一站,也许就是你身边。
想念你,你的日向君。